山路上彌漫着穿不透的雲霧。
一隊整齊的國民黨中央軍在雲霧中行進。
他們一個個精神抖擻,行進得十分迅速。
可是,如果細看,就會發現,前面那個極其靈活敏捷的家夥,就是被遵義人稱作水馬部隊的司令。
他後面是一個黑臉漢子,個頭魁偉高大,領章上戴着金光閃閃的上校軍銜,一種故意做作出的威武神态有點令人好笑。
這就是團長韓洞庭。
他們是昨天從昆明以北的柯渡出發的,任務是奪取祿勸、武定、元謀三座縣城,進而奪取龍街渡口,搜集船隻或架橋渡江。
命令規定,既要奪取上述諸地,為渡江打開道路,又不能因攻城耽擱時間。
這樣,他們想來想去,就想到遵義大捷時還保存了不少中央軍的服裝,不妨再利用一下。
于是由他和金雨來帶一個偵察連襲擊祿勸,由政委帶另一支部隊襲擊武定,然後再合取元謀。
作為團長,韓洞庭是同意這種戰鬥手段的,但是等他真的穿上國民黨上校軍服,卻覺得很别扭,甚至覺得把握不大。
“雨來,你覺得這樣能成嗎?會不會露馬腳喲!”他一邊走一邊嘀咕。
“能成。
”金雨來扭過頭來笑笑,“這戲由我來導演,你隻要把派頭拿足就行。
”
“你看看我們那些土佬,我怎麼看怎麼不象白軍。
”“冒得關系。
”金雨來大大咧咧地說,“那地方比我們還土,據說還沒見過'中央軍'呢!”
“好,那就看你小子的。
”
又走了幾十裡,來到一座高山頂上。
早霧已經消散,向西放眼一望,那層層疊疊的山海,還是綿綿無盡。
最遠處模模糊糊可以看見一道狹長的山谷,那裡堆滿了雪濤般的白雲。
向導指着那片白雲說:
“看見了吧,那雲彩底下就是金沙江了。
”
“那祿勸呢?”金雨來問。
“下山就是。
”
金雨來用嚴厲的眼神望了大家一眼,似乎說,注意一些,今天雖是演戲,但卻并非兒戲。
果然,下山後走了不遠,就遠遠望見了祿勸縣城。
這座城又小又破,正好修在一個山坡上,所有的街道都順着山坡傾斜下來。
那舊得發黑的城門樓也在高高的斜坡上。
“真是一座怪城,地形很不利!”金雨來肚子裡咕哝了一句,下意識地抓了抓駁殼槍。
說實話,他的信心也不是那麼足,但事已至此,隻好帶着兩個班硬着頭皮走在前面。
城門口,站着四個哨兵,還有一個軍官。
從服裝看,都是地方民團。
金雨來挺挺胸脯,邁着大步,大搖大擺地走上前去。
那個民團軍官,似乎感到很驚奇,因為無論川軍、滇軍、黔軍的衣服,都是灰色,而這種草綠色的軍服,他還沒有見過。
他走過來,問:
“貴軍是哪一部分?”
“你看不出我們是中央軍嗎?”金雨來裝出兇狠的樣子,大模大樣地說,“我們是來檢查城防工事的,後面是我們團長。
”
“你是什麼官階?”
金雨來上去就是一個又響又脆的耳光:
“老子是上尉連長,你都看不出來?耽誤了公事,你擔待得起嗎!”
這一巴掌不要緊,立刻打出一個笑臉來。
那軍官連聲賠禮,道:
“是小的眼拙,沒有看出來,請長官包涵,我這就去通報。
”
金雨來眼珠咕噜一轉,立刻說:
“不要通報了,你在前面領着就行。
”
說過,又回過頭腳跟卡地一碰,立正說:
“報告團長,我們進城吧!”
韓洞庭果然派頭十足,也不說話,隻微微把頭一點,便随着進了城門。
整個偵察連也一個個昂首挺胸,刷刷刷地開進去了。
雲南當時有許多小縣都是又小又破。
有一首流行的歌謠說:“好個馬龍縣,衙門象豬圈,大堂打闆子,全城都聽見。
”祿勸也屬于這類小縣。
他們進得城來,依然還是上坡,一條可憐的小街,房屋十分破舊。
衙門也是這樣。
迎着大門,有一個大影壁,上面塗着一個很大的國民黨徽,已斑駁不全。
大門裡,也有一個影壁,上面是蔣介石的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