凍得渾身戰抖,牙齒格格有聲,嘴唇也發白了。
周圍的人,有人打開被子蒙住頭,有人把洗臉盆頂在頭上,雹子象敲小鼓似地脆響着。
鐵錘就把小李的背包打開,拿出他的小灰毯子,往起一折,穿了根帶子,就成了一個土造鬥篷,披在小李身上。
然後鼓勵小李說:“沒得關系,小猴子,堅持一陣就過去了!”
瘧疾病最怕冷的刺激,昨天蹚水過河,今天冷雨一澆,小李的瘧疾立刻發作起來。
杜鐵錘眼瞅着他兩頰赤紅,燒得昏昏迷迷,腳步也站不穩。
他摸摸小李的額頭,燙得象火炭似的,就說:“小猴子,是你的擺子又來了吧?”小李點點頭,無力說話。
杜鐵錘就把小李的步槍、米袋全卸下來,背在自己肩上,一面用力攙着他艱難地向上爬着。
由于山上積雪很深,每一步都陷得過了腳脖子,走起來非常艱難,漸漸就掉到後面去了。
掉隊的人,為了不影響隊伍的行進,隻好走在旁邊,自然更加吃力。
杜鐵錘外面流的是雪水,裡面流的是汗水,不一刻裡外兩層單軍衣全濕透了。
正在這時,他聽見旁邊隊伍裡有人說:
“那不是杜鐵匠嗎?”
杜鐵錘用袖子擦擦臉上的雪水,見雪花飛舞中,行進着一個身材高大的人,微微駝着背,吃力而堅實地邁着腳步。
他沒有穿棉衣,一條灰軍褲早已被雪水濕透,腳上的黑布鞋濕得發亮。
杜鐵錘定睛細看,才看出是毛澤東,幾個警衛員替他撐着一塊黃油布,擋着冰雹。
疾風把油布吹得啪啪地飛揚起來。
毛澤東和他的目光相遇,微笑着點了點頭,就走過去了。
走出兩步又回過頭說:
“後面有馬,叫那小鬼騎着走吧!”
說過,邁開大步,繼續昂首向前走去。
警衛員指了指後面的一匹白馬,向飼養員打了招呼,飼養員就牽着馬停下來了。
那馬的鬃毛上披滿了雪花冰粒,它的情緒好象也很不穩定,在冰雹的襲擊下,不斷昂首嘶鳴。
杜鐵錘費了好大勁才把小李扶上了馬,叫他蒙好頭,抓緊馬鬃,自己在一邊緊緊地跟着。
這時周圍極其陰暗,好象在暗夜中摸索前進。
這場突如其來的襲擊,大約持續了二三十分鐘,聲勢才漸漸小了,空中漸漸明亮起來。
人們再往上爬了一程,已經穿過濃雲的襲擾,往上看藍天如洗,東方一輪紅日,正象春花般的嬌豔。
剛才電閃雷鳴,風雪冰雹交加,仿佛隻是一場夢境。
這時,夾金山的主峰,已經看得清清楚楚。
高高的雪峰,就象一位披着輕紗的仙女坐在淡淡的白雲之中。
山垭口處有一座孤零零的小廟,還有一根據說名叫“望杆”的杆子,為的是給行人一個标志,以免陷入雪窩。
人們的臉上漾出喜色,因為勝利在望,山頂就在眼前,而且一路都是漫坡,眼看就要勝利了。
可是,這時杜鐵錘卻覺得胸口憋悶,象壓着一塊磨盤似地那麼難受,腿也邁不動步。
忽然他想起硗碛那位老人的話,“爬上九坳十三坡,鬼兒子拖着腳”,這想必就是“鬼兒子”來拖腳了。
他看看别人,也都“哼哧”、“哼哧”喘着粗氣,走得異常吃力。
正在這時,他看見路邊一個女同志,正艱難地扶着一個小鬼往上走,三步一停,兩步一站。
那個小鬼象患了重病,步子歪歪斜斜,就象快要跌倒的樣子。
杜鐵錘細看,那位女同志正是蔡暢,因為蔡暢負責群衆工作,在遵義時就認識了。
那個小鬼是蔡暢的警衛員,因為人生得秀麗,兩頰總是那樣绯紅,就叫他“紅桃”。
杜鐵錘見這種情形,就跟飼養員打了一個招呼,叫他好好照看小李,就快步走了幾步,說:“蔡大姐,我來攙吧!”說着就去架小鬼的胳膊。
蔡暢望着杜鐵錘點點頭說:“哦,杜鐵匠,原來是你呀!”接着就說,紅桃病了好幾天了,剛才澆了一場雨雪,挨了一頓冰雹,病就更加重了。
杜鐵錘望望小鬼,臉就象一塊白紙,連嘴唇也沒有一點血色。
鐵錘同蔡大姐一人攙着他一條膀子,吃力地往山上拖他。
山愈高,風愈寒,大大的太陽象是冰雪做成,沒有一絲暖氣。
一陣陣峭厲的寒風吹來,紅桃渾身打戰,那一口白牙哒哒地響個不停。
蔡暢關切地問:“紅桃,你冷得很吧?”紅桃嗯了一聲,點了點頭。
蔡暢立刻停住腳步,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