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
韓洞庭這個礦工的黑臉上,啷當着幾個大淚蛋蛋。
黃蘇這個瘦小個子的政治委員,也不例外。
他一邊擦着眼淚,一邊舉起拳頭喊道:
“熱烈感謝紅四方面軍同志的歡迎!”
“向紅四方面軍同志學習!”
“團結起來,打更大的勝仗!”
“中國工農紅軍萬歲!”
“中國共産黨萬歲!”
這些在山南海北的樸素的工農子弟,他們本來都是不相識的。
今天卻在他們的心靈深處,激起一種難以描述的熱烈而深厚的情感。
這是世上最高尚的情感之一,也正是他們稱之為階級感情的那種東西。
韓洞庭剛剛跨過木橋,那邊有一個寬肩細腰挎着手槍的年輕人,以極其迅速敏捷的步伐,霹靂閃電般地走了過來,後面跟着一個年齡相仿的青年幹部,帶着手槍,身子短小結實,面上帶着微笑。
“我叫王大山,是先頭師的師長,是代表李先念政委來歡迎同志們的。
”那個寬肩細腰的年輕人滿面是笑,把韓洞庭的手緊緊攥住了。
他随後又介紹那個小個子說:
“這是我們夜老虎團的團長馮明同志。
”
那個短小結實的年輕人,腼腆地一笑。
韓洞庭也将黃蘇和金雨來作了介紹。
雙方又是握手呀,歡笑呀,都是淚珠啷當的。
他們并着肩往鎮上走,後面的隊形可就亂了,一方面軍的戰士争着同四方面軍的同志握手,四方面軍的同志争着替一方面軍的同志背槍,背背包,這樣三五成群地結伴向鎮上走去。
隊伍中的歡笑聲、嘁嘁喳喳的細語聲,響成一片。
一個是轉戰萬裡,跳出敵人一個重圍又一個重圍,曆盡了千難萬險;一個是兩次脫離根據地,斬關奪隘,備嘗艱辛。
今日相逢,階級之情,兄弟之愛,怎能不在心底激起一層又一層的波瀾呢!
達維鎮不算很大,坐落在小金川高高的河岸上,隻有一條不長的小街,幾家破舊的店鋪。
往上再爬一個小坡,才是村子。
村子也不上百戶人家,藏漢雜居,房子是兩層或三層的簡易木樓。
惹眼的恐怕要算那座金瓦紅牆的喇嘛廟了。
這時夕陽的紅光正照着喇嘛廟的金頂,顯得一片金碧輝煌,比起那些破舊的農舍,真是不啻霄壤。
紅四方面軍的同志早已把房子騰出來,師長王大山和夜老虎團團長馮明把韓洞庭他們領到喇嘛廟裡。
警衛員們早把喇嘛廟打掃得幹幹淨淨,一大銅壺水滾得格蕩蕩的。
大家坐下一邊喝茶,一邊說話。
韓洞庭看四方面軍這兩個幹部都很年輕,就問:
“王師長,你今年多大年紀了?”
王大山伸出兩個手指頭,哈哈一笑說:
“不多不少,整整二十歲了!”
“哎呀,二十歲就當了師長!”
韓洞庭、黃蘇和金雨來都用驚奇的眼光望着他。
王大山笑着說:
“部隊傷亡太大,無非是矬子裡拔将軍吧!不久前我還是夜老虎團的團長,現在由他接替我了,他今年也不過十九歲。
”
說着,他順手向馮明一指,馮明不好意思地又是頭一低,腼腆地一笑。
王大山笑着說:
“你瞧,他就是這個姑娘樣子!在川陝蘇區反六路圍攻的時候,他帶一個營夜摸,連續沖垮了敵人好幾個團;有一次被敵人幾個團包圍了,眼都不眨一眨;可就是怕見生人,一說話就臉紅,你們瞧,就是現在這副樣子!”
大家哈哈大笑。
馮明的頭更低下去了。
韓洞庭注意地望了望他,圓圓的臉盤,大大的眼睛,确實象一個姑娘。
“你們方面軍的總部現在哪裡?”黃蘇問。
“在北面理縣、茂縣和汶川一帶。
”王大山說,“我們就是在那裡接到命令來接你們的。
徐總指揮說,你們大約過了泸定橋了,讓三十軍政委李先念同志帶領幾個師到天全、寶興一帶接應你們。
大家一聽中央紅軍來了,毛主席、周副主席和朱總司令都來了,高興得一夜沒睡好覺……”
“汶川離這裡多遠?”
“大約三百二十多裡。
”王大山說,“一路上都是大山,我們還過了一個大雪山,叫虹橋山,這個山怪得很,我們在山下熱得汗流不止,到山上就是雨雪冰雹,大家都變成雪人啦。
可是大家情緒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