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事,忙說:
“參座,你還不快走!”
一句話提醒了衆人,大家才轉身進了奪奪溝向北去了。
彭德懷仍然直矗矗地立在那個岔路口,煞象一隻擔任警戒的老雁在觀察着動靜。
因為寒氣襲人,有時來回踱着步子。
直等部隊走得遠了,才下令撤了警戒,跟在部隊後面緩緩而行。
彭德懷趕上大隊時,太陽已經出來了。
葉劍英站在路邊正同毛澤東、周恩來、王稼祥、博古等領導人在一起說笑。
部隊集合在一塊平壩子上,張聞天正在同大家講話。
因為部隊出發倉促,許多人還不明原委。
當張聞天講明真象時,部隊都憤慨異常,嘁嘁喳喳議論,大罵張國焘不是東西。
這時,不知誰喊了一聲:“後面追上來了!”彭德懷往後一看,後面大路上果然卷起了一大溜煙塵,接着是急雨般的馬蹄聲。
彭德懷立即布置好警戒,心想,果然追上來了!
原來,和三軍團住在一起的軍政大學行動時,被這個學校的校長何畏發現了。
何畏原是四方面軍的一位軍長,愛着短褲,性格乖戾,動辄打罵部屬。
一、四方面軍會合後,他被任命為軍政大學校長。
此時正負傷休養。
他得悉部隊行動,馬上坐了擔架到總指揮部報告。
這時,總指揮部就亂了營了。
陳昌浩大怒,立即召開幹部會議,大罵中央“投敵去了”,并下令立即作戰鬥準備。
但是在這個讨論是否追擊的會議上,除副參謀長李特主張追擊外,絕大部分幹部都不贊成追擊黨中央和中央紅軍。
陳昌浩也隻好作罷。
徐向前顯然對眼前發生的突然事件缺乏精神準備,覺得難以承受,就難過地蒙着一條被子躺在床闆上了。
當下面部隊請示,對中央紅軍是否追擊時,徐向前說:“天底下哪有紅軍打紅軍的道理!”陳昌浩也就同意不追了。
但是他仍舊派出積極分子李特,拿着一封信前去勸說三軍團返回。
這就是飛奔而來的那隊騎兵。
彭德懷等那隊人馬來到面前,向前走了幾步。
李特也跳下馬來。
這人是個矮胖子,橫眉立目,帶着滿臉怒氣,一見到彭德懷就從口袋裡掏出一封信,說:
“彭軍長,總指揮部有信給你。
”
彭德懷接過信一看,上面寫着什麼“中央不經過總部組織路線,自己把一方面軍部隊及直屬機關,昨晚開走”,“中央在毛周逃跑路線上,已經把一方面軍幾十萬健兒葬送”,信中還用白話加文言的句式說,你們“胡為乎跟幾個人作惡,分散革命力量,有益于敵”,最後要彭“即率隊轉回阿西”。
此外,句中還有一點拉攏意味。
彭德懷看後勃然大怒,把信往口袋裡一裝,指着李特吼道:
“什麼是逃跑路線?你們說誰是逃跑路線?”
李特毫不示弱,叉開雙腿,擺出操有尚方寶劍那樣的架勢說:
“中央不告而别,就是逃跑路線!”
“你這樣說不對!”彭德懷放大嗓門,“北上的方針,早就确定了,是張主席多次同意了的,我問你,執行這個方針,怎麼就是逃跑路線呢?”
“我告訴你彭德懷,”李特用手指着說,“你别再執迷不悟了。
我問你,你們長征開始是多少人?你們現在是多少人?你們已經不到一萬人了,北上是不會有好結果的!陳政委是好意,你還是想一想吧!……”
“你這是胡說!”彭德懷忍不住了。
“算了,算了,德懷同志,你不要跟他吵了。
”
大家一看,毛澤東身披破棉衣,手裡挾着紙煙,從人叢中緩緩走了出來。
他安撫了彭德懷幾句,接着走到李特面前,帶着笑容說道:
“李特同志,我看你們不要吵了。
你今天是奉命而來,主要是來勸說德懷同志,他的思想還不太通,雙方還有一個思想轉變的過程嘛!不管怎麼說,咱們都是共産黨,都是紅軍,總是一家人嘛!現在,中央說要北進,國焘同志說要南進,誰是誰非,還可以由時間來檢驗嘛!如果哪些同志認為南進是對的,也可以南進,捆綁總是不成夫妻。
不過,我相信,四方面軍的同志如果南進,是一定會碰壁的,不到一年時間,一定會回來的。
我們不過先走一步罷了。
你說是嗎,李特同志?”
一席話說得李特無言以對,臉紅紅地低下頭去。
毛澤東又面對部隊說:
“你們有哪位願意跟李參謀長走的,也可以走嘛!”
由于紅軍大學四方面軍的學員大部都已留下,凡是跟來的都是願跟中央走的,因此沒人吱聲。
這時,彭德懷從口袋裡掏出那封信來,在毛澤東面前晃了一晃,說:
“這封信怎麼辦?”
毛澤東笑着說:
“這個好說,你給他開個收條,說後會有期。
”
李特接到收條翻身上馬,帶着他的一隊騎兵返回去了。
中央紅軍和他們的領導人,開始踏上了北進的道路,向着一軍團的所在地俄界進發。
彭德懷和毛澤東都走在三軍團的後尾。
彭德懷仍然面色嚴峻,雙眉不展。
路上他問毛澤東:
“如果他們還要追,怎麼辦?”
“那也不能打。
”毛澤東說。
“如果扣留我們,強迫我們南進呢?”
“那也隻好跟他們南進了。
不過,他們總會要覺悟的。
”
彭德懷沒再說話。
隻有嚓嚓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