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長,王均怎麼守得住呢!再說,紅軍在貴州,隻不過兩三萬人,我們是幾十萬人,幾乎超過他們十倍,結果還是讓他們跑過金沙江那邊去了。
大渡河那樣險地,我們期在必殲,結果也讓他們逃過去了。
現在我們把王均抓起來殺掉,他那些上上下下的人如何肯心服呢?……”
蔣介石聽到這裡,登時漲紅着臉,盯着鄭不凡說:
“你,是不是說我不會指揮?”
“我怎麼會有這個意思?”鄭不凡連忙陪笑道,“先生是當代國内外有名的軍事家,一向精通韬略,豈能說不會指揮!但是,恕我直言,就是比先生還要高明的軍事家,也未必能使赤禍根絕……”
“你這是什麼意思?”蔣介石正色道。
“我說的是還有社會原因。
”
“什麼社會原因?”
“我也不過是一知半解。
”鄭不凡摸摸稀零零的胡子,笑着說,“孔夫子說:'不患寡而患不均。
'現在富者田連阡陌,貧者身無立錐,富者绫羅綢緞,貧者衣不蔽體,自然人心不平,常生變異之志。
所以共黨進行盅惑煽動,常能一呼百應,本來是星星之火,常成燎原之勢。
此處剿滅,彼處又起,如何能一鼓蕩平呢!……”
蔣介石聽不下去了,立刻打斷道:
“你講這話,倒有點共産黨的味道!”
鄭不凡一聽,臉色吓得發白,連忙說道:
“我追随先生多年,先生對我恩重如山,今天不過勸慰先生幾句罷了,我豈有他意?如果先生這樣看我,那就把我抓起來吧。
”
蔣介石也覺得自己過于唐突,話說得重了,連忙緩和下來,拉他坐下,帶着幾分笑意說:
“我也不是說你就是共産黨,不過提醒你,不要相信這些妖言惑衆的宣傳。
我告訴你,《資本論》我當年也看過,我從來就不相信這些盅惑人心的東西。
第一,它講的是西方社會,根本就不适合中國國情;第二,它根本違反中國傳統文化,挑撥階級鬥争,違反人道。
共産黨信奉此種主張,以煽動為能事,以暴力為手段,弄得整個中國,不是這裡罷工,就是那裡暴動。
如果他們得逞,你我皆死無葬身之地。
我再次告訴你,我此生以反共為職志,不剿滅共産黨是死不瞑目的!”
鄭不凡聽到這裡,不覺莞爾一笑,說:
“先生的壯志可嘉,隻是要做到就殊非易事了。
”
“怎麼,你沒有信心?”蔣介石斜着眼瞅他。
鄭不凡默然無語。
蔣介石憤然道:
“我告訴你,我明天就要下山!”
“怎麼,下山?”
“是的,我要親自到西北去!”蔣介石斷然說,“西北還有三十萬大軍,共産黨連一萬人都不到了。
我不乘此良機下手,更待何時?”
“可是,現在人心不穩,怨言甚多。
”
“什麼怨言?”
“說大敵當前,先生卻一味醉心内戰。
”
蔣介石把眼一瞪:
“誰是大敵?”
“現在全國都為日本人的侵略惴惴不安。
”
“那都是糊塗蟲!”蔣介石冷笑了一聲,“我告訴你,共産黨才是大敵!”
鄭不凡默然。
果然,蔣介石于次日上午,就偕着他的夫人下山去了。
與上山時的情緒完全不同,一種難以驅除的悒郁把他的心緊緊箍住。
有人曾聽到他下山時的最後一句話是:“想不到我蔣某六載含辛茹苦,未竟全功!”
1985年5月——1986年12月初稿;1987年4月修改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