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委連夜召集附近幾個村莊的支部書記和武委會主任開會,布置了配合軍隊作戰的任務。
高四海擔任了偵察組的組長,組員裡面有一個女的,就是春兒。
“你要我去幹什麼呀?”從會場出來,春兒問高四海,“給你們添累贅嗎?”
“快到家裡打扮一下,我們一塊兒去出探,”高四海笑着說,“我知道你是個頂靈通的孩子!”
一老一少,在堤坡小屋裡打扮好出來,天剛發亮兒,高四海背着大柴草筐,破衭襖,系着白搭包。
春兒舉着紅纓大鞭,趕着姐姐家那一群山羊。
她的腰裡,挂着一個用破布袋片縫成的兜囊,盛着兩顆手榴彈和幾塊硬幹糧。
他們估計敵人可能從縣城這個方向來,就奔着崔家老墳去。
春兒趕着羊在道溝裡,老頭兒走在道坡沿上,四下裡了哨着。
四月初,小麥正揚花兒。
早晨野外的風很涼,春兒的身上卻是躁熱,她說:
“大伯,前邊有動靜嗎?”
“什麼也沒有,夜裡開了會,連路行人都斷絕了!”“你眼花不眼花?”春兒笑着說,“别叫我和敵人走個碰頭兒呀?”
“我眼花你給我去配花鏡?”老頭兒不高興的說,“年少别笑白頭人!”
到了崔家老墳,老頭兒站住說:
“我們就在這裡安營紮寨,把羊轟上來!”
一丈多高的溝牆,就是山羊也爬不上去,春兒一個個把它們抱起來,老頭兒搬着犄角,拉了上去。
羊們抖抖身上的土,就跑到墳坎裡去吃草了。
老頭兒把春兒拉上來。
這是一片大墳地。
臨道邊。
有兩個老虎樣兒的石獸,半截身子埋進土裡,嘴上塗滿車油泥。
有幾匹石馬也陷在泥土裡,山羊們跳到它們的脊背上去玩耍,羊們離開山地和石頭,已經快到一年了。
墳地裡,密密的蘆草有半人高,一排排高大的楊樹,沒有風,也在嘩嘩的響。
有兩隻秃尾巴老鷹,立在墳頭上,看着人走近了,才慢慢的飛起來。
春兒搖動着大鞭,把羊們趕到蘆草深處去。
高四海把草筐放在道沿上,割起蘆草來,不斷直起身子,了望通城裡的路。
春兒有些着急,一有風吹草動,她就仄着耳朵聽。
她聽見通通的響聲,在她身邊的一棵大楊樹上,有一隻啄木鳥兒,展開花麗的翅膀。
春兒脫了鞋,光着腳兒爬到樹上去,坐在樹杈上了望,把手榴彈掏出來,插在啄木鳥的窩洞口兒上。
“有人來了!”她小聲對高四海說,把身子緊貼着樹幹。
從東邊來了一個騎車子的,他在道溝上面,走走站站,看看前邊,又看看後面。
路過墳邊,他從車子兜兒裡掏出一枝手槍來。
高四海還是彎着身子割蘆草,整整齊齊放到筐裡去。
“老頭兒!”騎車子的人下來走到他跟前說,“你是哪村的?”
“你問我呀?”高四海直起身子來說,“小村莊,五龍堂的,你打哪裡來呀?”
“你不要問!”騎車子的人把手裡的槍一揚。
高四海就又彎腰割草。
“你們村裡駐着軍隊沒有?”騎車子的人問。
高四海不言一聲。
“喂!”騎車子的人喊,“你聾了嗎?”
“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