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能行走。
回頭望去,村裡好像沒有什麼事情,老百姓又往回走了。
“這是誤會。
”張教官說,“但對我這個好吃又不沉着的人,卻是一次實際的教訓。
趕路吧!”
他們已經找不到正路,隔着一條河,也不便回到村裡找向導。
他們在一條小山溝裡穿行,想翻過一個山坡,插到大道上去。
山很難上,他們先把東西投了上去,然後變吉哥托上張教官,再由張教官拉上他去。
上到山上,筋疲力盡,卻再也找不到下山的路,隻好在山背上走。
天氣漸漸晚了,雪又不停。
一直走到天大黑了,也望不到村莊,遇不見行人。
他們擔心遇到狼群,或是栽下山去,他們身上什麼武器也沒有。
“我們用筆墨參加了抗日戰争。
現在看來,會放槍才是最有用的人!”張教官說。
話雖然很慷慨,深知老師性格的變吉哥,卻從裡面聽到了那情緒低落的弦音。
“我年輕流浪的時候,曾經在山裡迷過路。
”變吉哥像是安慰他說,“那時孤零零就我一個人,現在我們兩個人,遇到敵人和狼,揀石頭砸它就好了,這個武器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
”
“是那樣。
”張教官說着,從地下揀起兩塊石頭來,拿着走。
走了幾步,感覺沉重,就把它丢了。
然後又揀起兩塊來拿着。
“我們總會遇到人家的。
”變吉哥說,“雪下得很好,它可以照明前面的路。
”
不久,他們望見遠處山腰裡有閃閃的火光,在風雪中,這像寒星一樣的一點點光亮,有時顯現有時掩沒,他們又振奮又擔心的奔着那裡跑去,好像這是撐在他們手裡的一盞燈燭,唯恐一陣勁風把它吹熄了。
他們歡樂起來,身上有了力氣,也暖和了。
冷餓、驚慌,不過常常是通往幸福的道路上的臨時的點綴罷了。
這是一間靠着山坡的孤獨的小屋,裡面擠滿了附近村莊逃難來的人。
小屋外面拴着一群牲口。
經過一番查問,老鄉把他倆讓進來。
小屋的門窗全破了,風和雪不停的撲進來,可是那些婦女們,就緊緊抱着孩子,靠在角落裡睡着了。
稍微大些的孩子,為了抵禦寒冷,把身子緊靠在他們牽來的山羊身上,還有老大娘們抱來的雞,在寒冷中不安的撲着翅子。
“日本人把我們整個村子都燒光了,要在這裡制造無人區。
”一個醒着的老年人說,“我們今年冬天就要在這裡過。
這裡很安全,鬼子們到不了這裡,同志們走了遠路,坐下睡一會兒吧,我這裡有張破羊皮,來,蓋上你們的腳。
”
“謝謝你,大伯。
”張教官說,“我們都帶着被子。
”
他們坐在地下,摸索着把被包打開,勻出一個,蓋在那橫七豎八躺在地下的婦女和孩子們身上,張教官眼裡忽然充滿了熱淚。
他覺得自己剛才在山頂上,感到自己是在受苦受難,十分可恥。
在抗日戰争裡,身受更重更大災難的,是他身邊這些婦女和孩子們。
天明時,老鄉們留他們一同吃飯。
幾家人夥用一個臨時搭成的鍋竈,小屋活躍起來,靠着它的四面牆壁,都升起煙來。
小孩們奔跑在山坡上,揀拾着柴火。
張教官和變吉哥,幫助他們到山澗裡取來冰塊,放進鍋裡,把他們米袋裡的米也倒了一些進去。
吃飯的時候,老鄉們圍在一起吃。
有的拿幹的換稀的,有的把餅子放在别人家的竈火裡燒熱,有的給小孩讨一碗粥湯。
大家很親熱,知道互相照顧,幫助那些有困難的人。
災難的生活把人們團結起來,平常在村裡分居度日,為一些小事隔着牆争吵,現在像一個和睦的大家庭。
吃過飯,老鄉們指給他們道路,張教官和變吉哥走下山來,在路上,遇到一支前進的隊伍。
他們閃在一旁,想找一位負責同志打問一下前邊的情況,就看到了芒種和老溫。
平原的老鄉們在山溝裡見面,分外親熱高興。
芒種把他們帶到團部,團首長叫他們随着隊伍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