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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理、曆史等一點沒學。

    尤其算術,連阿拉伯數字都不認識。

    到五年頭上,由于大勢所趨,他父親這頑固堡壘被時代潮流沖擊得守不住那些經書了,才無可奈何地送他上了官學,按年頭一排,他被送進了高小一年級。

    往課堂一坐,學國文他覺得太淺,學算術卻像鴨子聽雷,一竅不通。

    他父親為他專門請了一位教算術的家庭教師,但是不行,人家都學小數點了,他才認1、2、3、4……累死也攆不上啊!于是隻好降級了,從高小一年,一直降到小學三年,這才算勉強跟上課程。

    所幸國文不用念了,有國文的底子,地理、曆史也好辦些,光攻算術一項,總還可以對付。

    但有一樣不太妙,就是他的歲數比一般同學都大些,到他十六歲結婚的時候,他同班同學多數都還十三四歲。

    個别的有和他仿佛的,也有娶了媳婦的。

    那是早婚的年代,尤其是有錢人家。

     因為同學年紀小,所以結婚時候就一概沒有邀請。

    同學們光知道他娶媳婦了,卻沒看見他媳婦什麼樣。

    像他那樣的家庭,沒有特殊情況,婦女是不上大街的。

    這樣,他和他媳婦也就不冷不熱,相安無事地生活下去。

    他還沒大感覺有什麼不對頭的地方。

     東北漢族有個習慣,每逢過春節的時候,新結婚的夫婦必須成雙成對地出去拜新年,靠近的親戚朋友家都需走一走,任落一屯不落一鄰。

    像他家這樣名家老戶,簡直就得可吉林城跑了。

    他家沒有小汽車,論經濟力量買架飛機都不成問題,但他父親不買這些洋玩藝。

    他有一輛非常漂亮的大馬車,黑色的油漆閃光瓦亮,黃銅的鑲邊耀眼生輝,車軸辘比一般馬車能大出半米多。

    一頭從賽馬場買來的高頭大馬駕着這輛車,跑在吉林的石頭馬路上,咔咔響的馬蹄子下邊濺着火星子。

    人坐在軟軟的座墊上,随着有節奏的馬蹄聲一顫一顫的,比悶坐在小汽車裡有氣魄多了,無怪日本天皇一直保持着坐馬車的老傳統。

     塞上蕭和他的新媳婦就是坐着這輛大馬車出去拜新年的。

    開始小兩口同坐在一輛車上在街裡跑,還沒覺得有什麼别扭的地方,甚至還有點惬意的感覺,可是漸漸地他覺得不好看了。

     吉林過春節的時候還是冰天雪地的季節,大街小巷的路面上鋪滿着冰雪。

    這樣的路面使塞上蕭的媳婦走起來簡直是戰戰兢兢,寸步難移。

    所以每上下車的時候他必須扶着她,有時還得扶進入家的大門,直到親友出來接,他才能松開手。

    這兩口子一緊靠在一起就構成了非常滑稽的對比,這幅難畫難描的景象,誰看着都忍不住要笑。

    出于禮貌,大人能強忍住,但比他小些的,管他們夫妻叫哥哥嫂子的孩子,就不管這一套了。

    他們笑着、鬧着、逗着,使他越來越感到難堪。

    而最難堪的一次是在一條窄胡同裡發生的。

     有一家親戚住在一條很窄的胡同裡,馬車趕不進去。

    這又是一家愛挑禮的親戚。

    臨從家出來的時候,塞上蕭的媽媽囑咐又囑咐,讓他們非去不可。

    塞上蕭隻好叫馬車停在胡同口上,自己扶着媳婦進了胡同。

    還沒走上幾步,迎面過來一群學生,有十多個。

    塞上蕭一看,糟了!都是自己同班同學。

    他們穿着節日的服裝,笑着,鬧着,嚷着走過來了。

    塞上蕭想躲無處躲,想撒腿往回跑,媳婦還贅腳,急出一身汗。

    正在無計可施的時候,被同學們發現,轟的一下子圍了過來,十多個同學,你說他笑,連逗帶鬧,把塞上蕭臊得臉像被蜂子蜇了似的火辣辣難受。

    他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忙把攙扶媳婦的手縮回來。

    這下子可壞了,和他同樣緊張的新媳婦本來已經站不穩,兩隻腳緊搗騰,他又一松手,便失去平衡,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

    名貴的銀鼠皮大衣扣子繃掉了,緊裹在身上的紅絲絨袍的下襟扯開了線。

    年齡大些的同學見鬧得過分了,忙止住笑,想去攙扶,又不好意思;那些小同學竟拍手打掌地笑出了眼淚。

    新媳婦掙紮着自己往起站,一腳蹬滑,又跌下去。

    她急向塞上蕭求助,剛想喊他,隻見塞上蕭一跺腳,扭頭撒腿往回跑,跑得那樣快,那樣急,像着了魔一樣。

    圍在脖子上的長圍脖跑掉了,火車頭式的嶄新水獺帽子也甩到胡同口一邊。

    他不顧赴馬車的在後邊驚慌地呼喊,拼命地向前跑去…… 趕馬車的不知出了什麼事情,忙沖進胡同。

    這時新媳婦已被小同學扶起來,正驚呆地向胡同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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