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跟他們吵了,到舍監室裡休息休息,完了我協助你把事情調查清楚,走吧,走吧。
”
丁秃爪子已經被學生“通”得走投無路,無計可施,制止、斥責、怒吼甚至叫罵已經失去作用,舍監老頭這幾句話無疑給他搭了個台階,他可以平安地溜出去了。
可他這種人從來不肯表露真情實感,弄虛作假已成本性。
現在他的真心是恨不得一下子跑出這屋去,但是卻又打腫臉充胖子,硬要表現出一股血戰到底的英雄氣概。
他往後使勁坐坡,扭着身子不肯走。
舍監老師拉一下走一步,推一推動一動。
出了宿舍門,走的稍快了點,但也是半推半就地走出學生堆。
事情發生的第二天,丁秃爪子和以羅世誠為首的住宿學生代表都到校長孔慶繁那裡告狀。
孔慶繁把舍監老師和羅世誠的班主任王一民都請來了。
經大家一講,除了丁秃爪子外,都一口同音說羅世誠是好學生。
王一民是這樣保證的,舍監老師也是這樣肯定的,住宿學生代表調子更高,都把羅世誠說成是他們學習的楷模。
校長孔慶繁聽完了兩方面的情況後,表示:這事情鬧得很大,牽扯到整個住宿學生,弄不好會出事兒,所以他本人不能妄加裁斷。
他讓兩方面都立即寫份呈文,由他報請教育廳裁處。
老于世故的孔慶繁把人都打發走了以後,他并沒有等那呈文,而是立刻就上了教育廳。
原來他讓丁秃爪子們寫呈文,不過是一種計策。
他知道丁秃爪子是教育廳副廳長懶川放到一中的一條狗,如果讓他搶先到懶川那裡一嘀咕,他再說什麼也不好使了。
而他平常也是把丁秃爪子看成眼中釘肉中刺的,恨不能一下子把他整出一中去。
今天抓住這個事件怎能不搶先告他一狀。
孔慶繁告狀的結果是再也不準了秃爪子插手管住宿學生了。
他雖然沒有把丁秃爪子整走,卻也算煞了一下那壞蛋的威風,出了一口問氣,這就是一段往事……
在丁秃爪子和王一民談話中間,那一長兩短的緊急集合鈴聲已經響了。
丁秃爪子在蹦跳着發洩了一頓對羅世誠的積憤以後,就站到王一民的面前說:“羅世誠既然是王先生的好學生,王先生一定到他家去過,請你把他家的地址告訴我。
”
王一民搖搖頭說:“他家我從來沒去過,連住的方向都不知道。
丁主任要查他的住處本來是很容易的,沒必要另問别人。
”
‘你讓我上哪查去?“
“上學生登記冊上查去。
”
“查過了。
是假的!”丁秃爪子一敲桌子說,“這個壞蛋早就安下了壞心眼子,連家庭住處都不寫真的,不但欺騙了校方而且欺騙了警方。
昨天人家當天就按照他登記的地點去搜查,完全落空了。
”
“那就問他本人吧。
”王一民直視着丁秃爪子說,“丁主任不是說已經把他抓起來了嗎2他是在當局掌握之中啊,問什麼不是方便得很嗎。
”
丁秃爪子一咬牙說:“這個壞蛋是頭犟驢,一個字都不肯往出吐,人家問他啥都……”他忽然覺出說多了,忙一揮手說,“算了,不說這些了。
反正人家警方是把查他家住址這事交給學校了,學校就交給你這班主任了。
”
“我沒地方查去。
”
“你可以找那些和他要好的學生去問。
”
“我不知道哪些學生和他要好。
”王一民仍搖着頭說,“我隻是在課堂上、在學校裡管管學生,下課後我還要去當家庭教師,還要養家糊口,因此學生中間的交往我一點都不了解。
”
王一民把丁秃爪子頂得直翻眼珠子,他剛要發作,校役老馮急匆匆走進來了,他進門就對丁秃爪子說:“丁主任,老師和學生都集合好了,孔校長也來了,他請您快去。
”
丁秃爪子忙問了一句:“玉旨副校長來沒來?”
“還沒來。
”
丁秃爪子對老馮點點頭,回過頭來剛要對王一民張嘴,王一民卻搶在前面說話了:“丁主任,我方才說的都是實情。
不過我還是可以按照主任的吩咐,找些學生談談,盡可能找到他家的住處。
”
“這就對了!”丁秃爪子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他竟高興地用那隻秃手拍了拍王一民的肩膀說,“王先生,遇事腦袋活動點,别總是那麼硬邦邦的,書生氣十足,你年輕輕的能吃一輩子粉筆面子呀!”
“丁主任這可說錯了,”王一民也笑了笑說,“我還真想教一輩子書,這是我們王家祖傳下來的,我這人也就夠這麼塊材料。
”說完他微微一點頭,轉身走出去了。
王一民心裡很興奮。
一是從丁秃爪子口裡知道自己的好學生羅世誠還活着,而且活得有骨氣,和自己的估計完全一緻,不愧是一個優秀的共青團員;二是竟然獲得了公開到學生當中去調查羅世誠家庭情況的自由,不用再擔心引起敵人的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