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王一民沒有吱聲。
他靜靜地看着玉旨一郎。
玉旨一郎又問道:“他學習怎麼樣?”
王一民稍微想了一下說:“學習很好。
尤其是文學,全班屬第一,将來是很有造就的。
”
玉旨一郎沒有吱聲,他靜靜地看着王一民。
王一民這時忽然産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他又看看玉旨一郎,然後鄭重地說道:“副校長,我們學校是造就人才的地方。
您自己也說過,您是繼承先人遺志,研究教育學的。
您當然會理解我們當教師的最大的樂趣是什麼了?”
玉旨一郎點點頭說,“得天下之英才而育之也。
”
“對,而英才是不容易得到的,在這一點上,我們都應該當伯樂。
”
“我贊成你的看法。
”
“可是現在……”王一民低下頭說,“這千裡馬将要‘驕死于槽極之間’了!”
玉旨一郎也低下了頭。
王一民心裡真的激動起來,他仿佛看見滿身血污的羅世誠就站在他的眼前,他眼睛濕潤地仰起頭來說:“副校長,作為一個教師,我不能眼看着自己心愛的學生受到死亡的威脅而置之不顧。
我現在正式請求您能運用您的影響,設法營救或者保釋我們的學生羅世誠出獄。
”
玉旨一郎也仰起頭來看着王一民,半天,他長出了一口氣說:“我已經試驗過了!如果他的事情再輕一點的話,是有可能的。
可惜……”玉旨一郎搖了搖頭。
“您的意思是他的問題很嚴重?”
“可以這樣說吧。
”玉旨一郎點着頭說,“經過在場活着的警察證實,他至少親手殺死了三個警察。
抓住他以後,又從他兜裡翻出一卷子共産黨的傳單。
警方認為:這些事實已經充分證明他是一個共産黨,而且用他們的話來說,還是個最‘兇惡’的。
警方說在這次事件中,死傷的人很多,抓住的卻很少。
真正能确認為共産黨的,到現在為止還隻有他這麼一個,所以……”他攤開兩隻手,又搖了搖頭。
王一民越聽心情越沉重。
他從玉旨一郎的表情中,感覺到他講的情況是真實的,可信的。
情況越真實問題越嚴重!敵人怎麼會讓一個接連殺死他們三個同類的共産黨活着走出牢獄的鐵門呢?親愛的學生,親愛的戰友,你還那麼年輕,你活着可以為人民做多少事情啊!可我怎麼辦呢……他心裡一陣痛苦地翻騰,猛然間,那浴人監牢搭救羅世誠的想法又從心頭升起來,這想法一出來就特别強烈,使他的心都跳起來。
他忙穩了穩神,對玉旨一郎說:“關于羅世誠和共黨的關系我一無所知,也做不出任何判斷。
我和他沒有任何私人交往,他的家庭情況,以及住址,我都不知道。
我所了解的隻是他在課堂上讀書方面的表現,這無疑是優秀的。
所以,不管他問題多麼嚴重,他也是我心愛的學生。
哪怕因此受到株連,我也不會改變這個态度。
您是研究教育的,您當然知道我們東方人的傳統道德觀念,知道我們的祖先是怎樣對待師生關系的。
”
“我知道。
”玉旨一郎鄭重地點着頭說,“一入門牆終身弟子。
”
“所以當我從您這裡知道他的問題是這樣嚴重以後,我心裡是非常難過的,我知道他已經不可能再回到課堂上聽我講課了,而且很可能也不久于人世了。
我們師生一場,能不見一面就永别了嗎?所以我想打聽一下他現在關押在什麼地方?我能否見他一面?如果您在這方面能幫助我的話,我将非常感激!”
玉旨一郎的頭低下去了。
隔了一會兒,才又擡起頭說,“我試試看吧。
他現在還關在警察廳特務科的特别看守室裡,就是警察廳那大白樓的地下室,進那裡去是很不容易的。
你讓我想想辦法,一兩天内答複你吧。
”說到這裡他看了一下手表說,“現在你跟我一同去做一件事情吧。
”
王一民一聽心裡一動,忙問:“什麼事情?”
“羅世誠的家還沒有找到。
警方聽說他在我們學校住宿,就要派人來搜查他的東西。
我一向主張在學校這個神聖的地方,應該盡量避免外界的驚擾,尤其不應該讓那些挎刀拿槍的人到這裡橫沖直撞,那會使學生念不好書,而且也是對神聖的教育事業的一種亵讀,所以我就提出由我親自領人搜查,這才把他們擋住了。
昨天晚上,我已經讓訓育處把他住的宿舍封上。
現在,我們一同去檢查一下。
這一方面是你這個班主任應盡的責任,另一方面見物如見故人,這也是對你的一種寬慰吧。
”
這正是王一民求之不得的事情,他盡量抑制住内心的激動,馬上表示說,他還要回班級去安排一下,然後就去。
玉旨一郎同意了。
兩人約定二十分鐘後到羅世誠的宿舍會齊。
王一民在這二十分鐘内除去辦了一件例行公事——讓昨天去北市場的學生報名(當然沒有一個報名的)之外,還悄悄地把治紅傷的藥交給了肖光義,讓他快給受傷的團小組長劉智先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