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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萬變。

     船劃過江心,靠近北岸了,岸邊是一片雜草叢生的土崖。

    因為沒有沙灘,沒有樹木,所以遊泳的和閑逛的人都不到這裡來,連小船也沒有一隻,是一個非常肅靜的地方。

    玉旨一郎倒很會尋找秘密談話的場所(後來王一民才知道,玉旨一郎經常一個人劃一葉扁舟,來到這裡讀書。

    遊泳)。

     玉旨一郎停下槳,不劃了,任着小船在岸邊的緩流裡浮蕩着。

    他直望着王一民,臉色又陰沉起來,連雙眉中也系上了疙瘩。

     王一民一直望着他,但态度泰然自若,一副襟懷坦蕩的樣子。

     還是玉旨一郎先開口了:“您不是要和我談談嗎P請說吧。

    ” “方才我是要和您談一件事,但是現在……”王一民稍微停頓一下,搖着頭說,“我向您聲明:我收回要求,什麼也不想談了。

    ” 玉旨一郎一愣神問道:“為什麼?” “因為我的話隻能向以平等待我的朋友談。

    您從前降尊屈就,打破世俗間的界限,肯于和我這個窮知識分子交朋友,我就什麼話都可以向您說。

    但是今天——恕我直言——有一股從來沒有過的日本‘太君’的傲然之氣,突然浮現在您的臉上,并已向我迎面撲來,這就使我感到您是高踞于我的頭上的校長、貴人,甚至是勝利的統治者。

    在這種情形下我還能說什麼心裡話呢?我隻能聽命于您,受制于您,您有什麼指令請吩咐吧。

    ”王一民說完把頭微微往下一低,就像真的要俯首聽命一樣。

     玉旨一郎那微微發黃的臉驟然漲紅起來,連大鼻子頭都變色了。

    他嘴唇微微顫抖着說:“你,你是這樣認為的?” 王一民仍然微低着頭說:“是的。

    ” “可是我,我從來也沒想擺什麼校長、貴人的架子,尤其是在你王老師面前。

    ”玉旨一郎仍然面紅耳赤地說着,他激動、焦躁,甚至有些委屈地說,“當然,我今天确實對你有疑問,有看法,甚至是不滿。

    就是你不找我,我也想找你。

    但是這沒有一點想高踞于你頭上發号施令的意思。

    我隻是想請你解釋清楚一個問題。

    ” 王一民擡起頭,目光炯炯地望着他說:“請講吧。

    ” 玉旨一郎的眉頭又皺到一塊兒,臉色也由紅轉黃地陰沉起來。

    他的頭微微往下一低,聲音也低沉地說:“我昨天聽見一個非常悲慘的消息:飯田大佐所率領的一千多名精銳部隊,全部戰死了!共産黨遊擊隊預先知道了這次非常秘密的軍事行動,做了周密的部署,才造成這麼大的一場悲劇!”玉旨一郎說到這裡擡起頭來望着王一民說,“現在當局正在追查是誰洩漏了這件軍事絕密,已經把惟一知道這件事的一個滿洲特務抓起來了。

    我不知道這個特務的情況如何?我隻知道我曾經向您——我所敬重的朋友透露過,我當時完全是出于對中國愛國志士的人道同情,希望他們不遭襲擊,不在睡夢中慘死于炮火之下,能夠安全地轉移到别的地方去。

    可是我沒料到,你的同胞得救了,我的同胞卻慘遭殺害了一幹多人,毀于一旦,也可能就毀于我的幾句話中。

    我仿佛看見他們的父母妻兒在号陶痛哭,在痛不欲生;我仿佛看見他們抛下的孤兒寡母,一家老小。

    這是多麼大的一場悲劇呀!我,我是不是這場悲劇的制造者?朋友,你聽懂了我的話嗎?你能回答我的問題嗎?”玉旨一郎越說越激動,越悲憤,最後,他竟淚眼欲滴地直對着王一民伸出手去。

     王一民也越來越激動地直望着他。

    這時,他盡量抑制着自己激動的感情說:“我不但完全聽懂了,而且深深地理解你,甚至想為你分擔那些精神上的痛苦。

    可是,我也不得不指出,你同情、幫助中國人民,原來是有條件的,是在不傷損日本帝國利益的情況下,才能遵照今尊大人的遺命,把手向中國民衆伸出來。

    我現在想先請你想一想:這現實嗎?可能嗎2戰争總是要死人的,精銳的飯田部隊進山了,如果撲一個空他能甘心嗎?他上有飛機下有大炮,他會進行無情的追擊,他不但要殺死那些愛國志士,還要殺死無辜的平民百姓。

    ”說到這裡,他用手往北邊一指說,“前年,就在這松花江以北地方,日本侵略軍為追擊東北義勇軍和丁超、李社将軍的部隊,調派幾十架飛機,狂轟濫炸,使許多村落成為廢墟,許多人口密集的縣城變成一片血海,我的一位親愛的同學,家住離這一百多裡地的巴彥縣,一家十八口人,老少四輩同堂,平日過着被全城人稱贊和羨慕的友愛和樂生活,卻被一顆炸彈炸得一口不剩,上到九十歲的老人,下至剛剛降生的嬰兒,都在一瞬之間被炸得屍骨不全,從這個地球上給消滅了!像這樣被無辜殺害的人家,又何止萬千。

    現在日本侵略者,包括今叔閣下在内,在哈爾濱這樣國際城市裡盡量制造假繁榮,實行懷柔政策,但是在廣大的鄉村,卻每時每刻都在屠殺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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