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手直指着柳絮影驚奇地問道:“您,您是怎麼認識我的?”
“我,我……”柳絮影忽然奔到肖光義身旁,一把拉住他的手,一邊搖晃着一邊說,“我怎麼說呢?先讓我好好看看你,你,你是我的弟弟,一個好弟弟呀!”随着這句話,兩滴淚珠從她臉上滾下來……
“我,我是您的弟弟?”肖光義的黑眼珠瞪得像琉璃球一樣圓,他驚訝地直望着柳絮影說,“我,我怎麼不知道……”
“可我知道你,知道你很多很多事情,包括最最機密的事情,像在建國紀念碑前的搏鬥,在一中禮堂的大膽行動,在北市場大集會上……”
“行了,您,您别說了!”肖光義那娃娃臉鼓漲得通紅,極度的驚奇使他呼吸緊張起來,他喘着粗氣說,“您快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吧,您可把我弄糊塗了,我隻在舞台上看見過您,怎麼就……”
“我可早就看見你了。
有時還天天看。
”
“在哪?”
“在照片上。
”
“您在照片上看我,我……”肖光義猛然停住話頭,他那直望着柳絮影的黑眼珠忽然放出了異樣的光彩,他看着她的臉說,“我,我突然發現您的眼睛、鼻子、下巴兒,像我一個比親兄弟還親的同學……”
“是姓羅?”
肖光義高興得一拍雙手說:“正是!叫羅世誠!他和您是……”說到這裡,他忽然又搖着頭說,“不對呀,您姓柳,他姓羅,不是一家人……”
柳絮影忙說:“不姓一個姓就不是一家人了?魯迅先生的哥哥姓周,曹操的弟弟姓夏侯,各有各的情況啊!”
“這麼說您和世誠哥哥是一家人?”
“我是他的親姐姐!”
“姐姐!”肖光義忽然抓住柳絮影的一隻胳臂,掙紮着站起來,他像是要投到柳絮影的懷裡,但又停住了,歪歪斜斜地向後退了兩步,雙手下垂,恭恭敬敬地向柳絮影行了一個九十度的鞠躬禮說,“姐姐,世誠是我的哥哥,他不在了,我就總想尋找他的親人,我要把他的親人看成自己的親人。
今天這樣巧地遇到您,就請您收下我這個弟弟吧。
我……”他說不下去了,兩行熱淚順着腮邊滾下來。
柳絮影忙奔過去,用力拉住肖光義的兩隻手,眼含熱淚地說:“弟弟,你是我的親弟弟,是我的好弟弟!我為有你這樣英雄的弟弟而高興,你使我又看見了世誠……”她的眼淚也順着雙頰滾下來。
這時,一直在一旁看着這場奇異的相認的盧淑娟忙走過來說:“瞧,你們姐弟相認是件喜事,淌什麼眼淚。
快扶光義坐下吧。
”
冬梅這時也忙跑到沙發後面,要扶肖光義坐下。
這時柳絮影直着眼睛看了看盧淑娟,忽然對肖光義一擺手說:“别坐。
光義,不能光我們倆相認。
”她用手一指盧淑娟說,“這位小姐也應該是你的親人呢!”
還沒等肖光義說話,盧淑娟先驚訝地說:“我?我也是親人?”
柳絮影對盧淑娟破涕為笑地說:“你先别急,馬上就會明白。
”說到這裡,她往肖光義身邊一靠,把嘴湊到他耳邊上用一隻手擋着,拿眼睛斜溜着盧淑娟說上了悄悄話。
肖光義一邊聽着一邊也用眼睛盯着盧淑娟看,盯着盯着,兩眼又放出興奮的光彩來,還沒等柳絮影說完那悄悄話,他忽然一樂,對着盧淑娟貓腰施了一禮,一邊施禮一邊說:“盧小姐,光義是一民老師的學生,一民老師是我終生難忘的恩師,所以您……”
“哎呀!”盧淑娟臉刷一下紅了,她一隻手捂着臉,一隻手去抓柳絮影,邊抓邊說,“死丫頭,真壞!你們姐弟相遇,還把我也拉上……”
柳絮影一閃身藏到冬梅身後。
冬梅一邊擋着她一邊笑着說,“小姐,我看這門親你得認了……”
“你也跟着胡說。
”盧淑娟舉起手要打冬梅,卻讓冬梅給擎住了。
這時柳絮影從冬梅身後跳過來,搬着盧淑娟的雙肩說:“快别鬧了,你看,都三點鐘了,一會兒天就亮了,得趕快想個辦法,安排光義呀!”
經柳絮影這一說,屋裡人立刻都嚴肅起來。
落地式的大鐘敲響了三下。
别看鐘大,聲音可特别柔和,就像從幾裡地外傳來的聲音似的。
鐘聲一住,屋裡顯得特别寂靜。
冬梅看看盧淑娟,忍不住地說:“小姐,您看這樣行不?我上門房把田大爺招呼醒,讓他悄悄開開門,由我和田大爺送他出去。
”
“不行。
”盧淑娟搖搖頭說,“這事最好不要讓别人知道。
”
柳絮影也忙接着說:“再說被趕走的警察要是派人在門外守着呢?你沒聽說,後胡同口還留着人呢,誰知他撤沒撤。
”
“對,今晚說什麼也不能走。
”盧淑娟稍稍想了一下說,“這樣好不?咱們馬上悄悄地把光義送到一民的房間裡去。
他那房間除了冬梅有一把開門鑰匙以外,誰也進不去。
等明天八點一上班,就給一民往一中挂電話,讓他抽空回來一趟,咱們再商量辦法。
”
盧淑娟剛一說完,冬梅首先樂得一拍手說:“好招兒!好招兒!王老師還會點穴推拿,說不定能把他腿治好了呢!”
柳絮影也點頭同意。
她們決定這樣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