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的口吻說:
“他們說,叫次泾陽。
”
趙得寶驚奇地說:
“次泾陽?這種花衣沒有聽說過。
”
“是呀,我在清花間快三十年啦,也沒聽說過這古怪名字。
”鄭興發說完了,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餘靜也沒聽說過這種花衣的名稱,她以為已經摸到了問題的一點邊,但是還很不夠,她望着鄭興發說:
“和花的成份怎麼樣?”
“和過去一樣。
”
“那為啥棉花雜質這麼多呢?”餘靜在問自己,她沒說出來。
她想起另外一個問題,說:“用棉量呢?”
“比過去多。
原來我們一件紗要用四百十斤花衣,現在要用四百二十多斤哩。
聽說梅廠長最近很不滿意,認為工務上用棉太多,廠裡賠本不起。
”
趙得寶聽得糊塗了,用棉量增加,和花衣成份和過去一樣,生産出來的棉卷、棉條、粗紗和細紗卻是這樣。
他皺着眉頭,不解地望着餘靜:
“這是啥道理呢?”
“這裡有問題……”像是從一條一條的小溪的上遊在查看水的源頭,餘靜特地從筒搖車間了解起,一直檢查到清花間,她暗中分析,問題十有九是出在原棉上。
但究竟是個啥問題呢?這就需要繼續追查下去,找出确鑿的證據,才能弄個水落石出,不能魯莽地遽然下結論。
她在冷靜地思考,沒有說下去。
“支部書記說的再對也沒有了,問題一定不小!”
餘靜看見說話的是陶阿毛,她沒有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轉過去問他:
“你到清花間來檢修車子嗎?”
他信口“唔”了一聲,說,“最近生活不好做,保全部不放心,到處看看,車子上再出毛病,問題更大了。
”
“最近陶師傅倒是常在車間裡轉,不斷檢查機器。
”鄭興發不了解陶阿毛到車間是别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見他到處看看機器,便信以為是真地在檢查。
“這很好。
”她問,“你看,毛病出在啥地方?”“這個,”陶阿毛愣了一下,一時說不出話來,等了一歇,才說,“工人之間意見很多,互相埋怨,你罵我,我罵你……”
他說到這裡,眼睛注視着她,沒有往下說。
她接上去答道:
“這一點我也聽說了。
”
“天下工人是一家人,我們自己該團結起來,搞好生産,配合國家建設,滿足人民需要……”陶阿毛假裝正經地說。
“你說怪我們工人不對嗎?”趙得寶不等他說完,不滿地打斷他的話。
“老趙,等阿毛說完……”
餘靜要陶阿毛說下去。
他的話剛才給趙得寶打斷,見苗頭不對,立刻改口說:
“我的意見不一定對……”
“對不對沒關系,說出來好研究。
”餘靜還是要他說。
他解釋地說:
“我說,我們自己要團結起來,那意思不是說責任在我們工人這方面,我親眼看見,各個車間生活做得很巴結。
我是說,我們自己不團結,容易給酸辣湯他們找借口……”“你這個意見很好。
”她點點頭,說,“可是問題不在這兒,工人就是團結起來,生活不好做還是不好做。
找出生活難做的原因,工人自然是會團結的。
工人本來就是團結的。
我們現在主要的是要集中力量找出原因來。
”
“支部書記這麼一分析,就把我的腦筋給打開了。
我完完全全同意你的意思。
餘靜同志,我真佩服你,啥麻煩事體一攤到你面前,你就看得清清楚楚。
”陶阿毛怯生生地應付道,竭力保持表面的平靜,内心卻是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主要是靠大家的力量。
”她想起各個車間的互相對立的情緒,問題很複雜,一定要理出個頭緒來,便對趙得寶說,“張小玲的意見對,要召集各車間的人開會,把問題徹底攤開,讓大家充分讨論,好好研究,找出根源,解決這個問題……”
陶阿手聽到她說“把問題徹底攤開,讓大家充分讨論”,心中不禁一愣,脫口說道:
“這……”
“你有啥意見嗎?”餘靜問他。
他放聲大笑,鼓掌道:
“這,這太好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