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阿英手裡抱着三個管紗,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進工會,後面跟着五六個工人飛也似的奔了進來。
餘靜立刻站了起來,迎上去,搶着問:
“試紡的怎麼樣?我們正在等你們的消息哩。
”“今天的生活真好做,”湯阿英喘了一口氣,說,“順手得很,你們看。
”
湯阿英把試紡的三個管紗送到餘靜面前。
餘靜和趙得寶都拿了一個管紗看。
餘靜問:
“你們監督的很嚴格吧,有沒有發現問題?”
郭彩娣沒等鐘珮文回答,她就張開嘴,像是打機關槍,一句接着一句:
“餘靜同志,監督很嚴,沒有發現問題,要是細紗間有問題,我郭彩娣負責……”
“你的膽子真不小,細紗間有問題你負責,你把文教委員擱到啥地方去啊!”
郭彩娣聽管秀芬這幾句鋒利的話,連忙改了口,說:
“哦,對不起,小鐘。
”
鐘珮文說:“細紗間監督是很嚴,沒有問題。
”
“别的車間呢?”餘靜心裡想到清花間。
“清花間沒問題,我敢保險。
”陶阿毛得意地說,“我們眼睛一個勁盯着花衣……”
“哦……”餘靜沒有說下去,她望着趙得寶。
趙得寶懂得她眼光的意思。
他去過清花間,保全部的張學海和陶阿毛他們在監督拆包配棉。
這個車間是重點試紡中的重點,誰都曉得的。
張學海非常負責,他一步也沒有離開清花機,眼睛真的一個勁盯着花衣,鄭興發今天拆包配棉也特别仔細,不讓任何人碰棉花包,配棉成分十分準确。
陶阿毛看鄭興發那麼仔細認真,誰也沒法接近花衣,張學海的眼光又緊緊盯牢,叫他無從下手。
他想和鄭興發講話,好分散鄭興發的注意力,弄錯配棉成分,重點試紡就等于白搭。
可是鄭興發注意力非常集中,不和陶阿毛講話,一面對陶阿毛搖搖手,一面指指車子上的花衣,陶阿毛懂得他的意思:現在正是重點試紡的緊要關頭,不要講話。
陶阿毛無可奈何,隻好賊眉賊眼地盯着花衣。
一霎眼的工夫,趙得寶親自到清花間來檢查了,陶阿毛更沒法動腦筋了。
趙得寶在清花間待了許久才走,他說:
“清花間确實沒有問題,粗紗間也沒有什麼問題。
——我早一會去看了一下,工人同志們的情緒可飽滿哩,監督都很認真嚴格。
”
“是啵?餘靜同志。
”陶阿毛笑嘻嘻地望着餘靜。
“那很好。
”餘靜還不放心,說,“我們不能疏忽,不能麻痹,隻要給資本家鑽了空子,我們重點試紡就完蛋哪。
”
“這當然。
”郭彩娣答了一句。
她暗暗伸了一下舌頭,感到自己在車間工作責任的重大。
餘靜怕屋子裡的光線不夠強,看不清楚,走到窗口,又仔細地把管紗翻來覆去地看了一個夠,才說:
“這管紗光滑潔白,很少有疵點,真不錯呀,老趙。
”
趙得寶和湯阿英也跟到窗口。
湯阿英說:
“的确不錯,這管紗好……”
陶阿毛伸出大拇指,說:“呱呱叫!”
餘靜轉過臉來問湯阿英:
“斷頭率多少?”
“二百五十根。
”
“你們原來的斷頭率呢?”
“六百多根,生活難做辰光還不止哩。
”
“減少一半以上,”餘靜思索着這個數字,在研究這個問題的原因。
郭彩娣在旁邊雙手抱着管紗跳了起來,忍不住高興地大聲叫道:
“我們重點試紡成功了!”
餘靜伸出手來指着郭彩娣的嘴巴,暗示她不忙高聲大叫。
她自己又看了一下管紗,對郭彩娣說:
“單憑我們的眼力看還不夠,說重點試紡完全成功了,還嫌早了一點。
我們到試驗室找韓工程師去,請他評定評定再說。
”
“對!”趙得寶舉起手來贊成,“走!”
餘靜手裡緊緊拿着那個管紗在前面走着,趙得寶、湯阿英、郭彩娣、鐘珮文和陶阿毛跟在她後面,大家一塊兒向試驗室走去。
工會提出要重點試紡,各個車間的工人同志們都表示同意,并且建議召開一次工務會議,訂出計劃再進行。
餘靜和趙得寶商議,同意工人們的建議,不過餘靜補充了一點意見:請資方徐義德、韓雲程工程師和工務主任郭鵬參加。
趙得寶給她加上一個廠長梅佐賢。
餘靜說這樣就完全了。
工人方面出席工務會議的都是各個車間的積極分子和工務職工。
在工務會議上,郭鵬不吭氣;韓雲程幾次講話都是半吞半吐,說了一半就沒有下文;梅佐賢很尴尬,他看徐義德的臉色說話,可是徐義德說的還是那一套,什麼花紗布公司的配棉不好呀,什麼車間清潔工作不好呀,什麼保全工作法有問題呀……總之一句話,就是不贊成重點試紡,但是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