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隻是根據科學試驗的結果說話。
在沒有把問題研究清楚以前,我是不能表示我的意見的。
我不能違背科學。
科學是客觀的真理。
真理要經過實踐才能知道。
……”
湯阿英見他堅決不肯說,同時,講了一堆大道理,她聽得有點膩煩,實在忍不住了,就攔腰打斷他的話:
“照你這麼說,你一點也看不出來。
我不懂科學,我倒看出來了。
重點試紡的生活好做,紡出來的紗又是一級紗,一定是原棉有問題。
”
“當然是原棉有問題。
”郭彩娣加了一句。
郭彩娣不滿地膘了韓雲程一眼。
韓雲程一點也不生氣,也不着急,還是慢吞吞地說:
“可能是原棉問題,也可能不是原棉問題;可能是這一批原棉好,也可能是上幾批的原棉壞;可能是這排車子好,也可能那排車子壞;可能是這次試紡工人同志做生活特别注意,也可能過去做生活注意的不夠。
同時,也可能是别的什麼問題,總之,這是一個非常複雜的問題。
這是很值得研究的問題。
因為這個問題關系到我們整個廠的生産問題。
”他怕管秀芬她們再追問下去,稍稍把話題引開去一點,聲音也放高一點,說,“不過,有一點現在是可以肯定的,這次重點試紡的紗很好:一級紗。
”
餘靜看韓雲程的态度暫時是不肯講的,僵持下去不會有結果,便不再追問,改口道:
“根據你的檢驗,重點試紡成功這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了。
至于原因還要進一步仔細研究,是啵?韓工程師。
”
“是的。
”
“對于這個問題工會也要進一步研究的。
韓工程師,希望你幫助我們研究研究。
”
“那沒有問題,餘靜同志,我一定很樂意幫助工會研究這個問題。
研究這個問題是我應盡的義務。
”
走出試驗室不過十幾步遠近,郭彩娣回過頭去對試驗室狠狠瞪了一眼,低聲對餘靜說:
“分明是原棉問題,你問他做啥?看他那個态度,模棱兩可,死也不會說的。
”
“對,”陶阿毛附和着說,“他和資本家一個鼻孔出氣,怎麼肯對我們工人說真話!”
“過去斷頭率高,出貨壞,生活難做。
現在看出來,當然是原棉問題。
我不是不曉得。
我是想從韓工程師嘴裡探聽一下過去原棉壞的程度,究竟是花紗布公司的原棉不好,還是徐義德摻了劣質花衣,摻了多個劣質花衣,配棉成份,這些問題都要弄清爽。
”
“巴巴眼,望望天,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他肯告訴你?
餘靜同志,你太天真了。
”管秀芬向餘靜做了一個鬼臉。
“你也不能把人看的太死,解放以後,整個社會在變,每一個人也在變啊。
”
“我看韓雲程就變不了,江山好改,本性難移。
”
“你這個看法不對。
對技術人員要耐心地啟發,要慢慢教育,認識提高了,看法就不同了。
不怕他的嘴多緊,要是我們的思想工作做到家了,他也會講的。
”
“餘靜同志,”趙得寶插上來說,“你說的原棉問題,确實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
湯阿英聽韓雲程講了一堆大道理,這個可能,那個可能,還提到工人做生活注意不注意的問題,雖然沒有說出究竟是什麼原因,但語氣之間對于重點試紡的成功還是采取保留态度的,不過不好意思當着餘靜的面說出來罷了。
這次重點試紡,使湯阿英把生活難做的原因看的更清楚了,也更明确了。
她從剛才韓雲程的口氣裡料到徐義德他們也不會痛痛快快承認重點試紡成功的,說不定他們會制造借口,說重點試紡之所以紡出一級紗,是因為挑選了技術最好的工人,擋的是檢修最好的車子,工人又互相配合,生活做的巴結,當然紡出一級紗來了。
她想了半晌,要堵住徐義德、韓雲程他們的嘴,讓他們在事實面前低頭,于是提出一個建議:
“要把試紡點擴大,問題就更清爽了。
韓雲程他們在事實面前,再也沒有别的話好說了。
”
“對,這個辦法好。
”郭彩娣拍手贊成,說,“問題弄清爽了,筒搖間可不敢再罵我們細紗間了。
阿英,”郭彩娣走到湯阿英旁邊低聲對她說,“我把重點試紡成功的消息告訴譚招弟去,……。
”
“她會曉得的。
”
“我怄怄她的氣。
”
湯阿英止住道:
“你别去,事體弄清爽就算了,自家人吵啥?還是在重點試紡上動動腦筋好。
”
餘靜也在回憶韓雲程那些模棱兩可的話,思考用啥辦法堵住他的巧辯的嘴,要不要把試紡點擴大?湯阿英的建議正合她的心意,頓時高興地對大家說:
“阿英這個建議實在太好了,我們要擴大試紡點,抓住這個問題乘勝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