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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一聲,靠到卡座的角落上,失去了主宰,不知道該怎麼樣是好了。

    要不是在咖啡館裡,她真想哭個痛快。

    現在,她隻好壓抑着激動的感情,低低地哭泣着。

     在她身後的櫃台那兒,留聲機正在放着約翰·斯特勞斯的“春之聲”圓舞曲,那生動的節奏和優美的旋律在空中飄蕩。

    馮永祥用右手跟着節奏輕輕拍着自己的右腿,腦袋晃來晃去,欣賞這流暢輕快的曲子。

    他的眼睛不斷地注視着她,等了好久,她還是嘤嘤地哭着。

    他小聲小氣地說: “看你急的那個樣子,我不找他說好了。

    你放心,我決不對任何人提起。

    ” 她的哭聲停了,可是手絹還蒙在臉上。

    他抓過她的左手,一邊按撫着,一邊說: “有話好好說好了,哭啥。

    我總是為你着想的。

    你要我怎麼樣,我就怎麼樣。

    我甯可犧牲自己,也不能叫你有一絲一毫的損害。

    宛芝,你對我說。

    ” 她不知道怎麼說是好。

    他拿過她的手絹,拭去她眼眶上的淚痕,沒等他拭完,她搶過手絹給自己揩了,坐正了,低聲地說: “你真的聽我的話嗎?” “誰還騙你。

    ” “暫時不往來,行不行?” 他特别注意到“暫時”這兩個字,知道她已經改變了主意。

    他裝出一副可憐相,哀求地說: “希望這個時間不要太長。

    即使暫時見不到你,我每天一定到你們家牆外邊走走,這該可以吧?” 她的心軟了,說出了她的困難: “會引起别人注意。

    ” “我找徐義德有啥關系?” “你老是在義德出去的辰光來,久了,人家會不猜疑?我看,老王那個精靈鬼心裡就有點數。

    ” “那我有辦法。

    ”他說到這兒,特地不說下去,觀看一下她的态度。

     “啥辦法?” “你一個人待在家裡也悶的慌,你不是給我說過,想學點京劇,我教你京劇好了。

    給你上課,人家該沒閑言閑語了吧?” 她想這倒是個辦法,但這麼一來,馮永祥經常要上徐家來了,更和他斷不了往來。

    她不想這麼做。

    拒絕嗎?她想起剛才他那幾句有力的話,在她心中震蕩,她無法不理他。

    她說: “學京劇做啥?義德一定不贊成。

    ” “隻要你同意,就行了,”他拍着胸脯說,“我保險,他一定贊成。

    那兩個老東西肯學的話,我也教!” 她沒有吭氣。

    他知道她已經答應了,不再追問下去。

     “春之聲”已經奏完,換上了一張片子,是“維也納森林的故事”,也是約翰·斯特勞斯的圓舞曲,那熱烈、動人的旋律震動林宛芝和馮永祥的心弦。

     她看看表:快六點了,說: “該回去了。

    ” “好,我送你回去。

    ” “不,我一人回去。

    ”她向卡座外邊巡視了一下,幸好很清靜,喝咖啡的人大半走了,吃晚飯的人還沒來,馬路上電車鈴聲不斷傳來,正是機關工作人員下班的辰光。

    她怕出門遇見熟人,說,“讓我先走,你等會兒再走!” “行。

    ”他會意地說。

     她跨出“家”咖啡館,走了一段路,想起來時的決心,現在完全改變了,仿佛是一個掉下泥沼的人,越是想拔起來,卻越陷越深。

    徐義德的影子在她面前晃來晃去。

    她仔細想想,這樣下去不好,心一橫,她掉回頭,又走進了“家”咖啡館,想懇求馮永祥原諒她,暫時連京劇也不要教,這樣慢慢割斷,以後好完全不往來。

    她走到剛才的卡座那裡,馮永祥已經走了。

    她怅惘地站在那裡,兩腿好像無力邁動了。

    服務員過來,問她是不是丢了物事,她邊看邊說: “是的,我的手提包丢在這裡了。

    ” “不是在你手上嗎?”對方指着她的手說。

     她低下頭來,看見抓在左手的咖啡色皮包,忍不住失聲笑了: “我這個人真糊塗。

    ” 她旋即悻悻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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