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想到的,”徐義德坐着,露出不值一談的神情,現在的錠子能夠轉動已經不錯了,還要開兩千錠子,真是無事找事,多此一舉。
他搖搖頭說,“現在沒法解決,是啵,梅廠長。
”
“是的,是的。
”梅佐賢向徐義德哈腰點頭,說,“一點不錯,沒法解決,現在前紡供應後紡已經很緊張,再把錠子開足,後紡更吃不飽了。
何況人工也不夠,開足了,要到外邊去招工人,沒有那麼合适的。
”
“完全不能解決嗎?”餘靜用懷疑的眼光望着梅佐賢,然後轉過來,征詢大家的意見。
鄭興發馬上拍胸脯說:
“隻要花衣供應得上,我們清花間沒有問題。
”他回想過去的情形,說,“滬江剛開辦的辰光,錠子是開足的,清花間可以供應棉卷,現在為啥不可以?清花間,我負責。
别的車間,那就要看大家的了。
”他說得太快,有點吃力,不斷地咳嗽。
他的肺病還沒有好。
鋼絲車間的戴海旺說沒問題,粗紗間的吳二嫂說她可以打保票,剩下來的就是細紗間的擋車工了。
梅佐賢認為這是一個沒法解決的難題。
湯阿英提出這個問題,一定是工會授意,想出梅佐賢的洋相。
梅佐賢不能在徐義德面前丢這個臉。
廠裡大小事體,徐義德都交給他辦,他不能承認沒想到這兩千錠子。
他對餘靜說:
“我早想到這個問題,就是因為人工不夠,沒有提出來。
餘靜同志,錠子開足,工會方面能解決人工問題嗎?”
餘靜可沒有給他難倒,也不慌張,慢騰騰地說:
“這事要廠方解決,工會當然可以幫忙。
你打算怎麼樣?
徐總經理。
”
“我打算?開足,當然是好事,可是得先有工人。
”
餘靜知道徐義德“将”她的“軍”。
她并不在乎,沉着地說:
“大家想想辦法。
”
她的話雖然這麼說,可是眼光卻對着湯阿英和張小玲。
她們兩個是細紗間的勞方代表,這事得要她們想法子,可是又不好公開要她們講,那一來,責任就推到她們身上,叫徐義德在一旁看笑話了。
湯阿英果斷地說:
“有工人,是不是就開足?”
徐義德态度輕松,立即答道:
“這還能開玩笑嗎?在勞資協商會議上講的話,當然算數。
隻要對生産有利的事,我沒有不贊成的。
做總經理的總希望把生産搞好,把錠子開足。
”
“你對生産積極,我是曉得的。
”餘靜語義雙關地說。
徐義德一聽這話,耳朵有點發燒,他沉住氣對大家說:“餘靜同志最了解我了,我無時無刻不關心廠裡的生産。
”
“總經理回到家裡也惦記廠裡的事,很晚了,還打電話問我廠裡的生産情形哩,嗨嗨。
”梅佐賢說完了,得意地笑了兩聲。
“你想介紹幾個女工進廠呢?”徐義德趕緊把話題拉回,問湯阿英。
“用不着介紹女工,隻要資方積極生産,廠裡開足錠子,我們細紗間的姊妹們放長木棍,調整一下班次,擋車沒有問題。
也不要增加工資。
”
“一個工人不增加,擋車沒有問題?”梅佐賢圓睜着兩隻眼睛望着湯阿英,他的舌頭差一點伸了出來。
“當然沒問題。
大家說出的話都要算數。
”張小玲說。
她注視着徐義德。
徐義德的臉上露出驚異的神情。
他沒有料到湯阿英會想出這個主意,而且連工資也不要增加,工人這樣的生産熱情使他驚奇,使他感動。
他想起自己這一陣子的消極态度和工人不計報酬的生産熱情成了一個強烈的對照。
他像一個耍賴調皮的孩子,“五反”以後,躺在地上不起來,一邊哭一邊叫,要這個要那個。
政府和工會就像是慈母對待子女,幾乎是要啥就給啥。
資方代理人和高級職員要辭職嗎?餘靜幫助給解決了。
沒有周轉資金嗎?早幾天,工會出面向人民銀行交涉,給滬江借了兩億的信用貸款。
生産計劃沒法訂嗎?趙得寶和韓工程師一道來和他商量。
現在,為了要開足錠子,工人自動放長木棍。
他還有啥閑話講呢?一股暖流在他身上流動,他感激地站了起來,說:
“工人同志這樣熱愛生産,太使我感動了。
‘五反’以後,梅廠長辦事束手束腳,大不敢管事;我呢,對花司的加工訂貨也不大敢接受。
因為廠長不敢管事,工程師要辭職,沒有他們,成品就很難合規格,将來退貨吃不消,吃批評還在其次。
現在看到工人同志這樣積極熱情,我啥顧慮也沒有了。
餘靜同志,兩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