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摩溫制度取消了,
我伲工人呀大翻身,
民主團結大家好,
搞好生産決心高。
随着這嘹亮而又清脆的歌聲,人們有節奏地鼓着掌。
湯阿英走進俱樂部立刻給親切的歌聲吸引化了。
歌聲起處,那邊圍着一大堆人,下棋的看報的人都去湊熱鬧,連打乒乓球的青年們也拿着紅色的海綿球拍,在人群後面踮起腳尖,睜大眼睛向人圈裡看。
湯阿英自然而然地跟過去,透過人群的空隙,凝神地看。
吓,原來是譚招弟,她一邊唱,一邊踏着拍子扭秧歌,前進三步,後退一步,前仰後合,兩隻手搖來擺去,真行,簡直是一名舞蹈演員啊!唱完了,扭完了,她向大家拱拱手,還彎着腰,謝幕哩!别瞧她不起,不知道是從啥地方學來的這一套,可真有兩下子啊!人群中忽然有人叫道:
“好哇,再來一個!”
這是鐘珮文,他指着譚招弟說。
她忸怩地搖搖頭:
“獻醜,獻醜!”
“活躍文娛生活,醜啥!你這首歌編的真好,簡直是一首詩。
”
“不過是順口溜,不是詩!”
“這首歌編的确是好。
”張小玲說,“秧歌扭的也好。
”
“唱的也不錯!”徐小妹在一旁附和。
靠在人群旁邊的郭彩娣見譚招弟給大家圍住,又唱又扭,那麼歡騰,心裡有些不高興,再聽徐小妹一捧,她馬上轉過頭來,把嘴一撇,自言自語地說:
“這有啥稀奇!”
“彩娣,你同啥人講閑話?”
郭彩娣沒注意到湯阿英就站在她旁邊,經她一問,當時臉上發燒,好像被發覺了内心的秘密,慚愧地說:
“不同啥人講閑話。
”
“我聽你講的。
”
“不過這麼說說。
”
“是講招弟嗎?”
她沒法抵賴,但也不願承認,隻是說:
“這裡悶的很,出去走走吧。
”
人群裡面有人歡呼道:
“歡迎鐘珮文唱一個!”
鐘珮文高聲說,企圖壓過衆人的嗓音:
“我唱的不好,不是請譚招弟再來一個!”
“好!”
譚招弟不含糊,她的嗓門蓋過了鐘珮文:
“大家歡迎小鐘先來一個!”
她帶頭鼓掌,大家跟着熱烈地鼓起掌來了。
郭彩娣把湯阿英拉出了俱樂部,氣呼呼地說:
“這麼大的人啦,還瘋瘋癫癫的,成個啥體統!”
“彩娣,你這話說的不對,如今我們廠裡廢除了拿摩溫,你說,哪個不從心裡歡喜呢?”
“歡喜就歡喜,要扭啥秧歌呢?還要編那些詞兒,不是硬要出風頭嗎?”
“人家要把心裡的歡喜唱出來,有啥不好?黨号召民主團結,你有嘴說别人,無嘴說自家。
成天嘟着嘴,你這個情緒對頭嗎?”
郭彩娣不知道誰這麼沒頭沒腦地訓她一大頓,回過頭去一看:原來是管秀芬。
她在人群中聽到大家歡迎鐘珮文唱歌,怕給人家開玩笑,也不願聽鐘珮文唱歌,獨自悄悄溜了出來,暗暗跟在郭彩娣和湯阿英背後。
聽郭彩娣講了那段話,她忍不住插上來說了。
郭彩娣站下來,轉過身子,指着管秀芬的鼻子說:
“你這張嘴,啥辰光也不饒人,來生叫你變一個啞巴,看你說去!”
“那我就給閻王打個報告,我以後再不批評郭彩娣了。
閻王看在你的面上,一定不讓我變啞巴。
”
“啥人也說不過你。
”湯阿英贊賞她的口才。
“那當然,管鐵嘴麼!”
管秀芬對準郭彩娣的肩膀,使勁打了一記,又好氣又好笑,說:
“你給我起的這麼好的名字,别人聽到了,以為我管秀芬多麼厲害哩!”
“怕嫁不掉嗎?到我家裡養老,我養活你一輩子!”郭彩娣拍拍胸脯說。
管秀芬并不在乎,她臉紅紅的,把披在胸前的那根黑油油的辮子往後一甩,說:
“憑我兩隻手,我啥辰光也不求人。
”她怕郭彩娣再追下去談到陶阿毛或者是鐘珮文,便難于招架了。
她頓時把話題轉到郭彩娣身上,說,“我給你講老實話,彩娣,我過去對招弟也是不滿意的。
她罵我們細紗間,看不起我們,總說我們做生活不巴結,哪個心裡不難過呢?……”
“這才像人說的話呀!”郭彩娣打斷她的話說。
“剛才是鬼說話?”
“有話好好談,小管。
”湯阿英怕她們擡杠,趕緊勸解。
“說吧,”郭彩娣知道自己失言,暗中緩和下來,說,“我聽你的。
”
管秀芬吃軟不吃硬,郭彩娣口氣一改變,也就不計較了。
她接着說:
“憑良心講,我們兩人沒有人家進步快,她在我們車間訴苦,可起了帶頭作用。
”
“帶頭作用?”
“你不是也訴了嗎?”
郭彩娣“唔”了一聲,說:
“是譚招弟引起來的。
”
郭彩娣說話不小心,管秀芬聽話可仔細,她馬上抓住這句話,說:
“那不是譚招弟帶頭啟發的嗎?”
“你這個丫頭,盡鑽空子!”
“不是鑽空子,是人家比我們強。
訴了苦,還提了保證,你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