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怕疑神疑鬼,你還怕嗎?”
“啐!”
“哎喲,大姐生氣了,小弟告罪,還請原諒則個!”
馮永祥幾句京劇道白腔,說得大家哄堂大笑。
徐義德嘴裡剛咬了一口豬油豆沙包子,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差點噎住了。
他趕快吞下去,喝了一口咖啡,大聲叫道:
“今天咖啡真好,我從來沒有喝過這麼香的咖啡!”
柳惠光連忙端起米色杯子嘗了一口,仔細用舌頭回味,點頭說:
“确實很好。
‘紅房子’的咖啡在上海最出名了,和今天的咖啡一比,顯得差遠了。
”
馬慕韓喝了一口,微微笑了笑,沒有啧聲。
潘宏福一口氣喝了兩口,還是辨别不出來,要求道,“能公布嗎?”
“絕對不能。
”馮永祥給潘宏福一再追問,更顯得十分神秘。
“阿永在裡面放了白蘭地。
”
馬慕韓一語道破,大家不約而同地滿意地點點頭。
隻有馮永祥有點失望,聳一聳肩膀,說:
“這個秘密又讓你暴露了!”
“天下沒有永遠的秘密,最大的秘密,最後總有人曉得的。
”
“這又是馬列主義。
慕韓兄啥事體都提高到理論上來,确實比我們高一等!”
“能夠理解慕韓兄的理論,可見永祥兄的水平也很高。
”徐義德看見唐仲笙在注意他講話,他就不再說下去。
剛才唐仲笙指桑罵槐,他還沒有還擊哩。
等了一會,室内悄悄的,隻見大家細細在品咖啡的滋味,他慢慢說道,“慕韓兄說的對,反映情況,要有一個範圍。
我剛才不過是反映商業方面一些意見,在分會内部提出來研究,我個人也不完全同意那些看法,要不要反映給趙副主委,要值得研究了。
”
“在分會内部可以敞開來談,啥意見都可以研究。
”馬慕韓說完了,等大家談。
江菊霞見大家都談了一些意見,她不能再落後了,細聲地說:
“對商業我是一竅不通,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我耳邊也聽到一些意見……”
“不要客氣了,我們的勞資專家,”馮永祥笑着說,“你哪一行哪一業不精通?怎麼忽然這樣謙虛起來了?”
“我啥辰光不謙虛的?阿永,你别亂嚼蛆。
”江菊霞舉起胳臂,用右手食指點了馮永祥一下。
馮永祥馬上張開嘴,伸出一條紅膩膩的舌頭出來,過了一忽,說:
“我的好大姐,别這麼厲害!我怕你,好啵!”“你要怕人,人早就成了神仙。
”江菊霞見他那副鬼臉,又好氣又好笑。
她不再理他,往下說道,“這次調整,批發商還有意見,隻調整了批發差價,沒提到批發和廠盤差價,批發商沒有嘗到甜頭。
上海批發商在全國來說,是最多的,他們在私營商業中也是一部分力量。
要是政府能調整批發和廠盤差價,那麼,商業同仁就皆大歡喜了。
”
“這也是一個問題,”馬慕韓在筆記本上記了一下,說,“我想政府不會不想到這一方面,這恐怕和政府對批發商的政策有關,現在國營公司直接批發給私營商店,批發商這個環節能維持多久,還是個問題。
政府的底盤,我們還摸不透,要和趙副主委先商量一下,看該不該提。
”
“批發起點也有問題,”江菊霞接着說,“這次提高了批發起點,小戶是滿意了,小戶因為資金短绌,提高了反而感到困難,紙商就認為三令起批,小戶無力購買,希望恢複一令起批。
”
“這麼一來,政府就難了,一令起批大中戶不滿意,三令起批小戶又有意見,這個意見不好向趙副主委提。
人家是中央大員,又是我們民建總會的有名理論家,到上海來是了解民建和工商界的重大問題,這樣的問題擺在他面前,保險他不會看的。
”
唐仲笙這麼一說,不啻迎頭給江菊霞潑了一盆冷水。
她堵着嘴,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見大家在等她講話,便給自己辯解:
“我早就說我對商業一竅不通,沒人說話,我不過補個空子。
慕韓兄剛才不是講了,在分會内部啥都可以談,我也沒有要反映給趙副主委,你何必操那份心?你是智多星,我倒要聽聽你的高見。
”
“我沒有高見,”唐仲笙見她認真生起氣來了,馬上堆着笑容,說,“就是有點看法,也是低見。
”
“所見不論高低,有見則靈。
”馮永祥插科打诨地說,“低見也歡迎!”
大家的眼光都對着唐仲笙,他給江菊霞“将”了這一“軍”,感到有點窘,随便應付過去吧,一定贻笑大方,真知灼見一時又想不起來。
他鎮靜地舉目四顧,見柳惠光又坐在斜對面角落上的長靠椅上,一叢吊蘭遮住他半個面孔。
他說:
“我現在連低見也沒有,我是辦煙廠的,要是讓我嘗煙的味道,不管你們拿啥牌子的香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