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起官腔說道:“你是……”
“我是建安二十四年加入先帝麾下,章武元年轉入司聞曹,次年分配到靖安司一直到今天。
”
荀诩知道下面的程度是确認他本人的履曆,于是再次先聲奪人地說了出來。
從技術上他的行為無可挑剔,隻不過是回答的稍微有那麼早了一點,無形中掌握了局面的主動,這讓來敏有苦說不出,隻能咬着牙暗暗發怒。
這時一旁的杜庸見事不妙,急忙把來敏叫過去交頭接耳了一番,來敏又小聲征詢了劉敏與姜維的意見,正過身子來再度對台下的荀诩說道:“荀從事,請不要有什麼情緒,我們隻是想與你談一談前一階段你的工作情況。
”
“哪裡,我怎麼會有情緒呢?我不是一直積極配合着嗎?”荀诩擺出一個笑臉。
“希望你能一直保持這樣的态度。
”來敏語帶威脅地說,“鑒于荀從事您開誠布公的态度,我們覺得可以省略掉例行程序,直接進入實質性問題了。
”
“求之不得。
”荀诩在胡床上變換了一下姿勢。
姜維跪在最邊緣,一言不發地看着他。
來敏看了一眼杜庸,後者趕緊拿起一張麻紙,緩慢有緻地念道:“建興七年三月二十四日,司聞曹接到司聞校尉情報;經過司聞曹高層聯席會議分析,證實魏國派遣了細作潛入我國企圖進行盜竊重要弩機圖紙。
當時是由你負責處理這件事,沒錯吧?”
“不錯,王全長官才于前不久去世,我是負責内務安全的第一線主管。
”
“在三月二十五日,你申請進入軍技司考察,并得到魏延将軍簽字批準,在馬岱将軍的陪同下前往軍技司。
沒錯吧?”
“唔,谯大人和馬大人都是好客之人。
”
“你在進入軍技司的時候,曾經問過負責檢查的軍士,如果是皇帝陛下親自來,是否也需要全身檢查。
有說過嗎?”
“唔,但我隻是開個玩笑。
”荀诩沒想到他們連這點事情也調查到了。
“放肆!皇帝陛下豈是拿來做玩笑之談的!”來敏盛氣淩人地訓斥道。
“你對皇帝陛下缺乏起碼的尊重,這本身就是大罪!”
來敏見荀诩沒有言語,覺得很得意,認為已經控制住局面了,于是繼續慢條斯理地問道:“這件事姑且不說,我們來談談别的。
三月二十六日,你與第六弩機作坊的黃襲将軍發生過沖突。
能詳細談談嗎?”
“哦,那場架我們打輸了,真抱歉。
”
“沒問你這個,我們想知道為什麼會起沖突。
”來敏壓着怒氣糾正荀诩。
“因為他在二十五日非法扣押了我們前去調查的兩名人員。
”
杜庸聽到這句話,一下子來了精神;他拿出一封公文遞給荀诩看了一眼:“魏延将軍的批文是不是這一張?”
荀诩端詳了一下,點點頭。
這張不是原件,而是手抄件,但内容一字不差。
“這上面說在日常期間特許進入軍技司及軍器諸坊,而二月二十五日第六弩機作坊已經轉為戰備生産軌道,這一點你在派遣部下之前确認過了嗎?”
“沒有,這不過是文字遊戲。
”
杜庸的頭立刻大搖特搖:“荀從事你此言就差了,孔子有雲: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公文格式都是古有定制,用來匡扶綱紀,荀從事是不是太輕視了?”
沒等荀诩回答,來敏又接上來一句:“你是否承認你沒有注意到批文上的這一點?”
“好吧,是的。
”
“就是說,你因為對公文理解的錯誤,在不恰當的時候派人強行進入作坊,結果導緻了司聞曹與軍方的誤會,一度引發了混亂。
”
“哦,你指的混亂是什麼?”荀诩狡黠地盯着來敏。
來敏被荀诩的反問噎住了,在這樣的場合下,他當然不能提楊儀被吓哭的事,隻好含糊地說了一句:“總之,因為你的疏忽,讓兩個部門産生了敵對情緒。
”
“哧!”荀诩不屑的“嗤”聲劃破屋子裡沉滞的空氣,他懶得回答這個問題。
大概是覺得這個話題繼續下去,怎麼也繞不過去“楊儀失态”這件事,很難把握;來敏和杜庸不約而同地朝劉敏與姜維望去,劉敏側耳聽了聽姜維的意見,然後沖來敏搖了搖頭。
于是來、杜二人沒敢繼續追究,直接進入下一個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