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騎走雄關,地覆天翻,好花還剩一枝殘。
白鶴牽魂身未去,猶念江山。
秋夜不知寒,夢裡貪歡,風吹枕上淚珠幹。
雲鬓溫香心最冷,獨倚欄杆。
列位看官,這一曲《浪淘沙》,唱的正是當今的鎮北王,統領萬裡草原,督率千萬胡騎,終是弱女之身,也不知仙鄉何處,更不曉父母誰人,幸得曹操恩養,上至王公大臣,中有士子書生,下至販夫走卒,都把她寵作掌上明珠。
如今更被推為靈鳳單于,真正成為一邦之主,号令到處,胡兒誰不凜凜遵從,權高勢重,富貴已極,然而此刻雖值盛夏,茫茫草原上,烈日炎炎,百花怒放,遠遠卻見孤帳獨居一處,望而生寒。
帳中一琴、一幾、一牙床,天下戟懸于壁上,左邊寶劍,右邊馬鞭,居上挂一幅“白鶴沖天圖”,再無他物,唯剩一片凄涼。
飄萍正坐胡琴之前,怔怔望着琴沿上那一塊碧玉,時隔兩年,絲絲血迹早已轉黑。
“情深不壽,強極則辱。
”飄萍每天雖把這八個字翻來覆去念上千遍,身周胡女自是從來不曾聽懂。
忽有一人急匆匆掀簾而入,卻是西羌女将秀珠夫人,來到琴前,與飄萍道:“禀單于,遼東公孫康應允歸附單于,安甯已出兵征讨遼東。
中華皇後慕容夫人現在晉陽城中,請單于定奪。
”飄萍甚喜,拍案道:“慕容秋水果然到此,必為吾所困,興元皇帝若來救時,吾亦當以别計擒之,父王趁勢大舉反攻中原,天下可定也。
”說着喚營外傳哨官道:“可速擊鼓,吾這便升帳。
”
秀珠夫人給飄萍披上戰袍,道:“單于仗美色誘公孫康反華,恐傷天道,累及單于。
”飄萍歎道:“吾平鮮卑時,怎知千萬男兒,遇我即降,雖有千般計策在胸,天下寶戟在手,終究無一能用。
世上須眉口中常稱女兒卑微,屢示不屑一顧,今日方知盡皆好色之徒,無用之輩,不及倉舒多矣!吾固知美色誘人,君子不取,然吾本孤兒,身出狼窩,非魏王厚恩,難為人也,今不敢不竭力以報,縱受千古罵名,何足惜哉!”一言話直教秀珠夫人目瞪口呆,喃喃重複道:“男兒無用,男兒真無用麼?”
飄萍也不理會,隻教擊鼓升帳,漢番諸将雲集案前。
飄萍道:“此次南征,必将中華皇後困于桑乾城中。
諸将好生努力。
”有紀靈道:“張清兒智勇之将,慕容夫人頗善用兵,非輕易可敵也。
單于不能小觑中華。
”飄萍道:“吾此番用計,正因慕容秋水、張清兒皆足智多謀,精通兵法,深知迂回夾擊之術,吾當将計就計破之,若是尋常勇夫,反不應也。
”于是堂上發令,如此如此,各授密計,衆将無不凜從,分點胡兵南下不提。
有詩贊曰:
單于屈指從頭數,天下男兒隻一人。
乘鶴翩然西去後,芳顔自此永孤身。
卻說葉飄零定都洛陽,建立中華,愛兵育民,休養生息,尤重開發江南蠻荒之地,數年來國力大增,便有西向之意,先遣無數細作潛入魏漢各境探聽訊息。
原來楊盆此時充作太監,禁于禦膳房中,一應飲食,皆來自殘羹冷炙。
此時早已蓬頭散發,衣衫褴褛,無複當年俊顔玉面,爬在地上,如同豬狗。
數年來中華未曾興兵,也無人前來過問楊盆之事。
這日又來禦膳房撈取殘羹冷炙,方欲爬入,迎面一個綠衣少女大步跨過門檻,正踩在楊盆手指上,痛得楊盆大叫一聲,把那少女吓得往後夢裡躍開,驚叫道:“你是什麼人?”手中盤子翻倒,熱湯糕點,盡皆砸在楊盆頭上。
那少女慌忙蹲下來,掏出手帕給他擦拭。
楊盆緩緩擡頭,從亂發中直視出去,但見那女約莫十七八歲,一雙大眼圓溜溜、水靈靈,天真爛漫,清秀亮麗之極,腰攜寶劍,背負短槍,一副大大咧咧的神氣,不由得苦笑道:“我名揚中華,海内誰人不知,哪個不曉,你居然不知我是誰麼?”少女望着他極是好奇,聽他口氣着實狂妄,不由得嘴一撇道:“你名聲大,大得過我父親嗎?”
楊盆道:“令尊是誰,莫不是葉飄零?”那少女一把跳起,雙手叉腰道:“你這人膽子真大,皇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