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度聽到最無聊的笑話是這樣來的,某張公,來自台灣,現在某大國際公司北京任職。
春天的時候在北京見到他,正為京城春日飛沙所苦,便安慰他道,“北京綠化還是不好,樹太少。
”張公睜眼道,“胡說,北京好多樹,出租車上也都是樹。
”我有點摸不着頭腦,“你在哪個出租車上見到有樹?”張公道,“你沒看到好多車上都寫着行業‘樹’新風嗎?”看我哭笑不得的表情,張公又笑嘻嘻道,“我們辦公室也有樹,叫行業樹威風。
”
如今已經是夏天了,不知道他們公司的威風樹起來沒有,不過從張公的笑話衍生開去,想來每個辦公室未必都要樹威風,每個領導卻是個個都要樹威信的。
如果是從公司底層做起,一步步晉升上去的還好一些,到底根深葉茂,群衆基礎比較好,如果是空降兵,那這威信如何樹的起來,就有大學問了。
強悍剛硬者,可以學鳳姐協理甯國府的做法。
甯國府的管理是一個大問題,爛攤子一頭,頭一件是人口混雜,遺失東西,第二件,事無專執,臨期推委,第三件,需用過費,濫支冒領,第四件,任無大小,苦樂不均,第五件,家人豪縱,有臉者不服钤束,無臉者不能上進。
此五件實是甯國府中風俗,鳳姐的做法是鐵面無私,令出如山。
抓到一個迎送親客上的一人未到。
即命傳到,那人已張惶愧懼。
鳳姐冷笑道:“我說是誰誤了,原來是你!你原比他們有體面,所以才不聽我的話。
”那人道:“小的天天都來的早,隻有今兒,醒了覺得早些,因又睡迷了,來遲了一步,求奶奶饒過這次。
”
鳳姐便說道:“明兒他也睡迷了,後兒我也睡迷了,将來都沒了人了。
本來要饒你,隻是我頭一次寬了,下次人就難管,不如現開發的好。
”登時放下臉來,喝命:“帶出去,打二十闆子!”一面又擲下甯國府對牌:“出去說與來升,革他一月銀米!”衆人聽說,又見鳳姐眉立,知是惱了,不敢怠慢,拖人的出去拖人,執牌傳谕的忙去傳谕。
那人身不由己,已拖出去挨了二十大闆,還要進來叩謝。
鳳姐道:“明日再有誤的,打四十,後日的六十,有要挨打的,隻管誤!”說着,吩咐:“散了罷。
”窗外衆人聽說,方各自執事去了。
彼時甯府榮府兩處執事領牌交牌的,人來人往不絕,那抱愧被打之人含羞去了,這才知道鳳姐利害。
衆人不敢偷閑,自此兢兢業業,執事保全。
不過這個做法需得手裡有活才行,若是一味強橫,日日扯着臉跟人硬抗,所謂剛不可久,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鳳姐作風雖然潑辣,但管家的功夫還是好的,甯府這樣的一盤散沙,讓她一頓雷厲風行,倒也收拾出了些模樣。
隻是秦可卿也是老曹盛贊有才幹的當家奶奶,怎麼把個甯府管成這個樣子,便宜了鳳姐出了好大一場風頭。
隻可惜操勞太過,兩府都不肯放權,風頭是賺足了,卻落下了不足之症,得失之見,隻有她自己心裡明白了。
賢惠敦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