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家商業銀行的行員。
大川銀行就在附近一條大街的中段。
他剛剛走到街角,就看見她從銀行裡出來。
她不是一個人,她和一個三十左右的年輕男子在一塊兒。
他們正朝着他走來。
的确是她。
還是那件薄薄的藏青呢大衣。
不同的是,她的頭發燙過了,而且前面梳得高高的。
男人似乎是銀行裡的同事,有一張不算難看的面孔,沒有戴帽子,頭發梳得光光。
他的身材比她高半個頭。
身上一件嶄新的秋大衣,一看就知道是剛從加爾各答帶來的。
男人帶笑地高談闊論,她注意地聽着。
他們并沒有看見他。
他覺得心裡發冷。
他不敢迎着他們走去。
他正想躲開,卻看見他們走下人行道穿過馬路到對面去了。
他改變了主意,他跟着他們走到對面去。
他們腳步下得慢,而且身子挨得很近。
他看得出來,男的故意把膀子靠近女人的身體,女的有意無意地在躲閃。
他起初不敢走近他們,害怕她覺察出來他是在跟她。
這時他忽然有了勇氣,他跟在他們後面。
那個男人不知道說了一句什麼話,她聲音清脆地笑起來。
這熟習的笑聲刺痛他的心。
他的臉色變了,他的腳也不動了。
他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
她的豐滿的身子顯得比在什麼時候都更引誘人,這更傷了他的心。
他望着,别人的身體遮了他的視線。
他忽然向前走去。
他一張臉通紅,心跳得厲害,他想伸出手去抓她,或者大聲喚她。
但是他什麼也沒有做,她同那個男人走進前面一家新開的漂亮的咖啡店去了。
他站在門口,不知道應該怎樣做。
他想:進去找她講話罷?——不好,說不定會把事情弄糟。
那麼回書店去,等着另一個機會,再找她談話罷。
——不好,他放不下心。
他應該争取時間,早點同她和解。
那麼就站在門口等候他們出來罷。
——不好,這會傷她的面子。
并且要是她不理他呢?要是另一個人幫忙地對付他呢?萬一争吵起來,他沒有什麼權利約束她。
他們中間隻有同居關系,他們不曾正式結過婚。
當初他反對舉行結婚儀式,現在他卻後悔他那麼輕易地丢開了他可以使用的唯一的武器。
她始終有完全的自由。
這樣一想,他隻有垂頭掃興地走回自己的辦公地方去了。
一路上盡是妻同那個年輕人親密講話的影子,偶爾還聽見她的笑聲,他差一點被一輛人力車撞倒了。
他走進公司,兩個同事坐在樓下辦公桌前看報。
"怎麼啦,老汪?你今天氣色不好,連飯也不吃,有什麼心事嗎?"那個姓潘的年輕人帶着諷刺的調子說。
這個人一定知道了他的事情,他想道。
"沒有事。
我肚子不大好,"他連忙做出笑容,臨時編出一句假話來。
"肚子不好,吃點藥罷。
今天下午不要辦公了。
汪兄,你就請半天假罷,"另一個姓鐘的同事說,這個人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