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中總有感到無奈感到恐慌的時候,即使是象我這樣粗枝大葉的人。
現在我就陷入了這種境界,最近我得了一種病,一種很奇怪的病。開始的時候是腰部的皮膚有點麻木,我根本沒當回事,後來慢慢地生出一些小紅疙瘩,一簇一簇的,從腰兩邊慢慢向中間擴散,奇痛,如同好多針尖刺到肉中的感覺。晚上睡覺還好一些,白天頂盔貫甲,然後戰馬再那麼一颠一颠的,簡直就是在受刑。
到後來那一圈紅疙瘩越來越多,我實在受不了了,于是叫子龍來看是怎麼回事,子龍當年學過兩年的獸醫,現在也算半個軍醫。子龍見了以後大驚失色,連聲叫道:三哥,大事不好啊大事不好!
我當時雙手提着褲子轉着圈給他看本來就覺得很難堪,現在又聽他大呼小叫的,心下有些慌亂,忙問:怎麼回事?好治嗎?
子龍的樣子如同看到了外星人,驚訝中還有些獵奇的意思,連聲說道:三哥,你真了不起,這種病很少有人能得,得也沒你這麼嚴重的。
我氣不打一處來,怒道:快說是什麼病!
子龍圍着我又轉了一圈,然後慢悠悠地說:此病喚作腰帶瘡,長在腰間如同一條腰帶,倘若首尾相連的話,也就是得病之人壽盡之日。你看,你這個已經快連起來了,估計用不了幾天了,三哥,準備後事吧。
我低頭看了看,的确快連成一個圈了,不過看子龍那氣定神閑的樣子,又覺得有些半信半疑。我不怕死,但死我也要死在戰場上啊,這樣挂了算是那門子事啊。
正在這時,黃忠來了,一進門看到我的樣子吓了他一跳,待他看到那些疙瘩時面色凝重起來,說道:翼德啊,這真是腰帶瘡啊,千萬别讓它們連起來呀!
黃忠這麼一說,我頓時如同身陷冰窟,心想這回可錯不了了,唉,可憐我那兩個沒娘的孩子啊。
正在我唉聲歎氣的時候,子龍卻笑得象朵菊花似的湊過來說:三哥,你命大啊,幸虧遇到我了,你跟我來。說罷轉身便走。
我半信半疑地跟着子龍出去,轉了幾個彎兒到了子龍的住處,一進門看見一個花白胡子的老頭,彎腰駝背的,長相挺猥瑣。隻見子龍對那人恭恭敬敬地施了一個禮,對我說:三哥,快來見過華佗先生。
原來此人就是神醫華佗?我不由得大驚失色。早就聽說過華佗這個名字,據說此人的醫術已經達到了起死回生神乎其技的地步,卻沒想到他竟然是子龍的朋友。我連忙過去施禮,華佗卻也不回禮,面無表情地擺擺手。
子龍将我的腰帶解開,華佗隻看了一眼,回手拿出一個小藥箱,從裡面的瓶瓶罐罐中挑了兩包藥末,遞給我說:黃色的外敷,白色的内服,一日三次。我大喜過望,連忙拜謝。卻見華佗把藥箱背在背上,朝子龍拱拱手說了一句:吾去也。轉身便走了,子龍卻也不留。
不大工夫門簾一掀他又回來了,似笑非笑地對我說道:張将軍,切記一個月内不許飲酒,否則藥效盡失。轉身又走了。
從子龍那裡回來後我就開始服藥,不愧是神醫,當天疙瘩便消了很多,并且不疼了。可還是有個問題,那就是不讓我飲酒,這簡直比殺了我還難受,頭兩天還能熬過去,到第三天實在忍不住,死就死了,端着大碗我又喝了個酩酊大醉。早晨起來的時候發現疙瘩全沒了,周身一點異狀也沒有,我的病居然完全好了!
我拍着腦袋也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于是去找子龍。子龍聽罷哈哈大笑,說道:其實你的病跟喝酒一點關系也沒有,他是在整蠱你呀。這老家夥是越老越頑皮了。
我聽完以後是哭笑不得,原來這世上還真有這種人,有一技之長卻玩世不恭,讀書人稱之為‘狂傲不羁,恃才傲物’。
後來聽說華佗要去給曹操看病,我隐隐有些擔心,果然不出所料,華佗去了以後胡言亂語地吓唬曹操,讓曹操一怒之下給殺了。一代神醫連個徒弟都沒留下,可惜啊!
開玩笑要分場合,更要分人。有些人可以任意開玩笑,有些人的玩笑卻是萬萬開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