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停止念書,過得比誰都苦,卻比任何兄弟姐妹更親愛。
這樣挨到我畢業,做了護士,又轉為特別護士,我應付各種不同的病人,已成了我的專業,我從不休假,經常加夜班,賺的錢比別的護士多。
這樣,我的弟弟不用再送報了。
”她微笑的擡高了她那帶點驕傲性的小下巴。
“如今,我的兩個弟弟,大的在師範大學念教育系三年級,小的今年暑假才剛剛考上台大,中國文學系。
”她停止了,凝視他。
“好了,你知道了我所有的事。
”他仔細的、深刻的審視著她。
“你仍然和弟弟們住在一起嗎?”
“不,他們都住在學校宿舍裡,我們沒有多餘的錢再來租房子住,我呢?我住在醫院附近,一棟出租的公寓,我稱它護士宿舍。
”他繼續盯著她。
“你今年幾歲?”“二十二。
”她坦白的說:“我的弟弟們和我成等差級數,二十歲和十八歲。
好,”她的眼光神采奕奕的。
“你還有什麼想知道的事嗎?”“你還沒有告訴我關于你男朋友的事。
”
“哈!”她輕笑了一聲。
微側著頭,她沉思了片刻。
“奇怪,我竟沒有一個特別知心的男朋友,我想我太忙了,忙得沒有時間來戀愛了。
”“但是,總有人追求你吧?”
“哈!”她的笑容更深了。
“起碼有一打。
”
“沒有中意的?”“或者,我會嫁給其中的一個。
”她說:“我還不能确定是誰,百分之八十,是個醫生。
”
“為什麼?”“護士嫁醫生,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她從床沿上站了起來,忽然感到一陣迷惑,怎麼回事?自己竟和這老人說了許多自己從未告人的事情。
她的笑容收斂了,眼睛變得深邃而朦朧。
搖了搖頭,她輕歎一聲。
“別說了,這些事與你一點關系也沒有。
現在,你該去電療了吧?”
老人沒有再抗議,他一任她推他去電療,去打針,去物理治療。
這一天,他都顯得順從而忍耐,不發脾氣,不咆哮。
隻是,常常那樣深思的望著江雨薇,使她終于按捺不住了,當黃昏來臨的時候,她問他:
“你今天相當安靜呵?”
“我想,”他深沉的說:“我沒有權利在你面前扮演一個暴君,尤其,你肩上還有那麼多的負荷。
”
她微微一震,迅速的擡眼注視他,她在那老人眼中立刻看出了她第一天想捕捉的那抹溫柔與慈祥,這老人,他決不像他外表那樣暴戾呵!她俯身向他,一些話不經思索的沖出了她的口:“耿先生,別在乎我身上的負荷,那是微不足道的。
比起你的負荷來,我那些又算什麼?所以,假若你想發脾氣的話,你就發作吧,我不會介意的!”
他的眼睛陰沉了下去。
“你怎麼知道我有負荷?”他喑啞的問,眉頭開始虹結,似乎已經準備要“發作”了。
“我已經擔任了你四天的特別護士,我能看,我能聽,我能體會,我還能思想。
”她把手溫柔的蓋在他那蒼老而枯瘠的手背上,她的眼睛更溫柔的注視著他的。
“你很不快樂,耿先生。
”“見鬼,”他猝然的詛咒:“你什麼都不懂!”
“我是不懂,”她點點頭,卻固執的重複了一句。
“可是我知道,你并不快樂,耿先生。
雖然你富有,你成功,你有許多的事業,你有兒子,車子,房子……一切別人所羨慕的東西。
但是你不快樂。
”他的眼光變得嚴厲了起來。
“要不要我給你幾句忠言?江小姐?”他冷冰冰而陰惻惻的說。
“好的。
”“永遠別去探究別人的內心,那是件討厭的事情,你等于在剝別人的外衣,逼得人和你裸體相對!這是極不禮貌而可惡的!”“謝謝你告訴我,”她挺直了身子。
“我以為我可以去探究,隻因為別人先探究了我,我沒料到,”她咬咬牙,向房門口走去。
“你依然是個暴君!”他愣住了,倉卒的說:
“你要到那兒去?”“已經到了我下班的時間了,耿先生。
晚班的護士馬上會來。
”“慢著!”他惱怒的說:“我們還沒有談完。
”
“我是護士,隻負責照顧你的病,不負責和你談話。
何況,和一個暴君是沒有什麼話好談的!因為,我們不在平等地位,我也沒有發表任何意見的自由。
”她的手按在門柄上,準備離去。
“喂喂,”他吼叫了起來:“你還不許走!”
“為什麼?”她回過頭來:“我已經下班了!”
“給你加班費,怎樣?”他大叫。
“對不起,”她笑容可掬:“我今天不想加班!”拉開門,她迅速的走了出去,把他的大吼大叫和怒罵聲都關進了屋內,把他的驕傲與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