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美嬋把指甲刀丟到梳妝台上,沒有丟準,落到地闆上去了,她也就由它在地闆上躺著。
“我們就說定了,晚上你回家吃晚飯,我們看七點鐘那場棒打鴛鴦!”
這可不是能夠說定的事情!棒打鴛鴦?誰要看什麼棒打鴛鴦!但是,他太倦了,晚上的事,晚上再說吧!他現在隻想好好的睡一個早覺。
蠕動了一下身子,他把頭深深的埋進枕頭裡,嘴裡含糊的“唔”了一聲。
美嬋從床沿上站了起來,輕松的說:“好了,我不吵你睡覺。
”向房門口走了兩步,她又站住了,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哦,順便告訴你一聲,昨天我姐夫來了,他很急,說是缺一筆款子,等著要還人,他家的彬彬又生病了,賢賢的腳摔傷了,怪可憐的!他急著要跟我們挪一筆錢用,我找了半天,還好你沒把書桌抽屜鑰匙帶走,剛好裡面有一張簽好字的支票,我就給他了!”
“什麼?!”夢軒吃了一驚,突然醒了過來,從床上跳了起來,瞌睡蟲全跑到窗外去了。
“你說什麼?什麼支票?”
“你簽好字的支票呀!”美嬋張大了眼睛:“你這麼緊張幹嘛?”“票面是多少錢?”“唔,我想想看,是……一萬五千五百,不對不對,是兩萬一千五百……”“我知道了,”夢軒打斷她:“是一萬五千兩百元,是不是?有沒有擡頭的?”“擡頭?”美嬋愕然的問:“什麼叫擡頭?你知道我對支票是根本不懂的,我拿給姐夫看,他說好極了,就拿走了。
”
夢軒從鼻子裡重重的呼出一口氣來。
“美嬋,你算是有錢了?一萬五千元就隨便給人?連問都不問我一聲?你的手面也未免太大了吧?”
“怎麼,”美嬋的嘴唇噘了起來:“他是我的姐夫嘛,難道要我見死不救?”“我知道他是你的姐夫,可是他們可沒有到要死的地步,你那個姐姐穿得比你漂亮多了,家裡用上兩個傭人,卻到處借錢過日子,算哪一門?你知道我這筆錢是今天馬上要付出去的,我并不是有一大筆錢可以放著不動,我的錢要周轉,你懂不懂?”“不懂!”美嬋的嘴翹得半天高:“他們都知道我們現在有錢了,有錢就不要窮親戚了!”
“胡說!美嬋!”夢軒不耐的說:“你知道這一個月他在我們這裡拿走了多少錢?月初拿五千,月中又是三千,現在再拿去一萬五,一個月就拿走了兩萬多,我再闊也養不起你這門窮親戚!”“他又不是不還,他不過是借去用一用,有錢就還我們,你那麼小器做什麼?”“哦?我還算小器?”夢軒有了三分火氣:“美嬋,你講講理行不行?你姐夫拿走的錢什麼時候歸還過?如果數字小倒也罷了,數字越來越大,我是憑努力掙出來的事業,禁不起他們拖累,你懂不懂?而且,他們救得了急,也救不了窮,你的姐夫整天遊手好閒,酒家、妓院裡鑽來鑽去,難道要我們養他們一輩子?他好好的一個男子漢,為什麼不去找工作做呢?”“他也做過呀,”美嬋囁嚅的說:“他倒楣嘛,做什麼事就砸什麼事,人家不像你這麼運氣好嘛!”
“運氣?”夢軒氣沖沖的說:“假如我和他一樣,整天生活在酒家裡,看我們的運氣從哪裡來!”
起了床,他開始滿懷不快的換衣服,碰到美嬋,根本就是有理說不清,她待人永遠是一片熱情,但是,隨隨便便把支票給人的習慣怎能養成!“總之,美嬋,你以後不許動我的支票!”美嬋的睫毛垂了下來,倚著梳妝台,她用手指在桌面上劃著,像孩子般把嘴巴翹得高高的。
夢軒不再理她,到浴室裡去漱口洗臉之後,就拿起公事皮包,早飯也沒吃,往門外走去。
美嬋追了出來,扶著車門,她又滿臉帶笑了,把支票的事硬拋開不管了,她笑著喊:
“記住晚上陪我們去看棒打鴛鴦啊!”
“鬼才陪你們去看棒打鴛鴦!”夢軒沒好氣的大聲說,立即發動了車子,車子沖出了車房,他回頭看看,美嬋正呆呆的站在那兒,滿臉委屈和要哭的神情。
他的心軟了,煞住車子,他把頭伸出車窗喊:“好了!晚上我回來再研究!”
重新發動了車子,向中山北路的辦事處開去。
他忍不住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女人!誰能解釋她們是怎樣一種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