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南,我可以不去嗎?”
“別多說了,我十點鐘來接你!”
毫無商量的餘地,電話挂斷了,珮青悵悵然的放下了聽筒,無精打采的靠進沙發裡。
窗外的陽光不再光彩,室內的空氣又沉滯的凝結了起來。
宴會!應酬!消夜!跳舞!這就是伯南那批人整日忙著的事嗎?為什麼他總喜歡帶著她呢?她并不能幹,也不活躍,每次都隻會讓他丟人而已,他為什麼一定要她去呢?不去,不去,我不要去!她在心裡喃喃的自語著。
她可以想像晚上的情形,燈光、人影、枯燥的談話、不感興趣的表演,和那些扭動的舞步,抖抖舞、扭扭舞、獵人舞……每當這種場合,她就會打哈欠,會昏然欲睡,會每個細胞都疲倦萎縮起來。
不去,不去,我不要去!她把手放在電話機上,打電話給伯南吧,我不去,我不要去!拿起聽筒,她竟忘了伯南辦公室的電話號碼,她是經年累月都不會打電話給伯南的。
好不容易想了起來,電話撥通了,接電話的是一個陌生的口音:“你找誰?範伯南先生?哦!”嘲弄的語氣:“你是維也納的莉莉吧?我去找他來,喂!喂……”
聽筒從她手裡落回到電話機上,她挂斷了電話,不想再打了,坐回到沙發裡,她分析不出自己的感覺和情緒。
沒什麼嚴重,這種誤會并不是她第一次碰到,伯南在外面的行為她也很了解,他雖然在家裡不提,但是他也從不掩飾那些痕跡,什麼口紅印、香水味、和小手帕等。
這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
她呆呆的坐著,并不感覺自己在感情上受到了什麼傷害,可是,那屬于內心深處的某一根觸角,卻被碰痛了。
某種類似自尊的東西,某種高雅的情操,某種純潔甯靜的情緒,如今被割裂了,被侮辱了,被弄髒了。
她站起身子,有股反叛的意識要從她胸腔裡躍出來,我不去!我晚上絕不去!
“吳媽!”她喊。
“吳媽!”
“來啦,小姐!”吳媽站在房門口:“你要什麼?一杯濃濃的、釅釅的茶?”“不,吳媽,給我一件風衣,我要出去走走!”
“哦?”吳媽的嘴張成了一個O形,滿臉不信任的表情。
“你不是要我出去走走嗎?太陽那麼好!我不回家吃晚飯,先生也不會回來的,你一個人吃吧!如果先生打電話來,告訴他我出去了。
”“不過——小姐,你要去哪裡呢?”
“隨便哪裡,去走走,去——逛逛街,去買點東西,假如先生比我早回來,你說不知道我去哪裡好了。
”“不過——小姐,”老吳媽最喜歡用的字就是“不過”:“剛剛不是先生打電話回來嗎?晚上有人請客吧?”
“我不去了,吳媽,我太累了。
”
吳媽困惑而擔憂的望著她,她不能了解小姐“太累了”為什麼還要出去走?但是,這是反常的,假如小姐違拗了那位先生啊,天知道會有什麼風暴發生?
“不過——小姐……”她又開了口。
“好了,吳媽,”珮青溫和的歎了口氣,“你別管了吧,給我風衣,那件紫色碎花的!”
街上的陽光很溫和,射在人身上有一股暖洋洋的醉意,天上的雲薄得透明,風又柔得迷人。
于是,全台北市的人都出了籠,街上不知道從哪兒跑來這麼多人,擠滿了人行道,擠滿了商店,擠滿了十字路口。
珮青沿著中山北路向台北市中心走,沒有叫三輪車,也沒有坐計程車,慢慢的走過那擁擠的火車站前,沿著重慶南路,轉入了衡陽路。
她并不知道自己要到哪裡去,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隻是有那麼一大把的時間,她必須把它打發掉。
衡陽路上,五光十色的商店林立著,店員站在店門口,對行人報以固定的微笑。
她看了看手表,差十分四點,她怎麼能從現在走到深夜?衡陽路就隻這麼短短的一條,一會兒就已從頭走到了尾,建新百貨公司門口停著一架體重機,磅磅體重吧,不為什麼,也算一件工作。
四十二公斤!上次磅體重大概是一年前了,彷佛還有四十四公斤呢!整日待在家裡,飽食終日,無所用心,怎麼還越來越輕飄飄了呢?到建新公司裡無意識的轉了一圈,買點兒什麼吧!可是,又有什麼是需要買的呢?
繞出了建新公司,新生戲院門口擠滿了人,看場電影吧,反正沒地方可去!一場電影最起碼可以打發掉兩小時,看完了這場電影,可以到附近小館子裡去吃一點東西,然後再去看一場七點鐘的電影,之後,還可以再趕一場九點鐘的,三場電影下來,應該是夜深了吧!伯南會說什麼?管他呢!
買了一張票,跟著人群走進了戲院,迷迷糊糊的看完了一場電影,是部間諜愛情打鬥片,流行的調調兒。
不過,她完全沒弄清楚那些間諜關系,隻是被銀幕上那些打鬥打得昏昏沉沉。
出了電影院,她開始感到頭痛了,這是老毛病,醫生叫它“神經痛”,反正查不出病源的病都可叫神經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