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寫了一個簡寫的“雙”字。
在奇人的命令下,我們又分別把紙條折疊起來,再揉成小紙團。
我們做得十分仔細,料想他怎樣也無法知道我們寫的是什麼。
然後,我們把兩個小紙團交給他。
他看也不看,用手握住其中一個紙團,擡頭看天花闆。
然後,他皺皺眉,不太高興地說:
“說了別寫繁體字,怎麼寫了個筆畫這麼多的!”原來,張寶勝隻念過幾年小學,許多字都不認識。
他拿起一支筆來,在紙上依樣畫葫蘆的寫了“韓”字。
我一看,不禁暗暗吃驚,因為,那字體形狀,寫得和鑫濤的筆跡一模一樣!
“露”完這一手,他握起了朱婭的藥瓶。
在我們還沒有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以前,就聽到一陣“嘩啦啦”的聲音,再定睛一看,藥粒正從瓶底,一顆顆撒了出來,滾了滿地都是。
我們去接藥粒,去看瓶底,什麼“破綻”都沒有,隻有不住滾落出來的藥丸。
隻一會兒工夫,藥丸已經全滾光了,張寶勝這才把瓶底往上一翻,送到我眼前給我看,那瓶底完好如初。
我伸手摸摸,瓶子玻璃又厚又結實。
張寶勝指指瓶內,說:
“你寫的紙條在瓶子裡面,是一個‘雙’字!”
我這才注意到,我那個小紙團,已經跑到密封的瓶子裡面去了!大家驚歎著,議論著,傳觀著瓶子,不相信地嘖嘖稱奇著……此時,奇人突然從座位中站了起來,很威嚴地說:
“餓了!吃飯去!”我們大家,像被催眠了一般,也都跳了起來。
我這才發現,這位張寶勝,是個天生的領導人才。
自從他進房門,他就控制著全局,他一聲“命令”,全體“服從”。
這時,他要吃飯,我們就決定陪他去吃飯。
幸好,細心的初霞,早已在隔壁餐廳訂了位子。
我們浩浩蕩蕩地進了餐廳,圍著桌子一坐就坐了一桌半。
正猶豫著要點什麼菜,張寶勝已經代為效勞了,而且,一疊連聲地催著服務生要“快”!似乎連服務生都受了他的“催眠”,上菜的速度,真的快如飛。
菜一上桌,張寶勝就站起來,不由分說地為大家“分菜”。
我們端著盤子,連聲說“不敢”,他卻手腳利落地把一盤盤的菜分得精光,一面命令我們說:
“吃!快快吃!”我們慌忙埋著頭吃,一道菜沒吃完,第二道又“分”來了,第二道沒吃完,第三道又分來了,吃得我們“手忙”“口亂”。
飯一上桌,他又開始“分飯”,這一下,大家都慘了,朱婭連聲說,她不要吃飯,因為已經快“撐”死了。
他直直地望著朱婭,不疾不徐地說:
“你不吃,我把全桌菜變到你肚子裡去!”
“我吃!我吃!我吃”朱婭嚇壞了,埋著頭吃飯,吃得臉也紅了,脖子也紅了,連汗都出來了。
比朱婭更慘的是蘇醫生,不知道為什麼,他認定蘇醫生是個大胃王,硬塞給他四大碗飯,蘇醫生略一抗拒,他的臉色就一沉,蘇醫生慌忙接過碗,什麼話都不敢說,就是拼命地吃、吃、吃。
我生平沒有吃過那麼“快”的酒席,當最後一道菜“分完”,大家都吃得腰都不能彎。
可憐的楊潔,她還穿著我那件窄小的衣服,此時,更加“原形畢露”,手握著衣服下擺,就不敢松手。
大家放下筷子,正想喘口氣,張寶勝卻站起身來,簡單明确地說了一個字:“走!”一聲令下,我們全體都跳起來,“走”得那麼快,以至于連餐廳的帳都忘了付。
當服務生追出來的時候,我們才醒悟到,大家的“服從”是多麼徹底。
在大陸,所有的人,對“上司”的稱呼全是“領導”,初抵北京時,我很不習慣大家說:“要去問領導!”“要找領導!”“要和領導談談!”……諸如此類的話。
可是,直到這天晚上,我看到大家這麼多人,在張寶勝的命令下,說“吃”就“吃”,說“坐”就“坐”,就“走”就“走”,甚至說“脫”就“脫”。
我這才不勝感慨地說:
“原來,‘領導’兩字确實大有學問!”
我這一說,朱婭、楊潔、初霞……大家都笑了。
那晚,我們就這樣笑著走出餐廳。
又在奇人張寶勝的“命令”下,大家合照了幾張相。
然後,我眼睜睜地看著張寶勝帶著他的妻友們,真的上了一輛“警車”,在警燈狂閃,警笛狂嗚中,車子呼嘯而去。
我呆立在北京的街頭,不禁想著;這奇人張寶勝,也該算是北京的一景吧!
至今,我對奇人張寶勝的表演,仍然滿懷困惑,不知道他那“燃燒的手指”是怎麼回事?但是。
那個裝了我的紙條的小藥瓶,我卻帶回台灣來了。
沒事的時候,我常拿著那藥瓶反複研究,就弄不懂藥片是怎麼出來的,我的紙條又是怎麼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