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當高皓天醒來的時候,依雲已經不在床上了。
看看手表,才八點鐘,摸摸身邊的空位,被褥涼涼的,那麼,她起床已經很久了?高皓天有些不安,回憶昨夜,風暴早已過去,歸房就寢的時候,她是百般溫柔的。
躺在床上,她一直用手臂挽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言細語:
“皓天,我要幫你生一打孩子,六男六女。
”
“傻瓜!”他用手愛撫著她的面頰。
“誰要那麼多孩子,發瘋了嗎?”“你要的!”她說:“我知道孩子對這個家庭的重要性,在我沒有嫁給你之前,我就深深明白了。
可是,人生的事那麼奇怪,許多求兒求女的人偏偏不生,許多不要兒女的人卻左懷一個,右懷一個。
不過,你別急,皓天,我不相信我們會沒孩子,我們都年輕,都健康。
有時候,小生命是需要慢慢等待的,等待得越久,他的來臨就越珍貴,不是嗎?”
“依雲,”他擁緊了她,吻著她的面頰。
“你是個通情達理的好妻子,我一生不可能希望世上有比你更好的妻子。
依雲,我了解,今晚你對母親的那聲道歉是多難出口的事情,尤其,你是這麼倔強而不肯認輸的人。
謝謝你,依雲,我愛你,依雲。
”依雲睫毛上的淚珠濡濕了他的面頰。
“不,皓天。
”她哽塞著說:“我今晚表現得像個沒教養的女人,我幫你丟臉,又讓你左右為難,我好慚愧好慚愧,”她輕輕啜泣。
“你原諒我的,是不?”
他把她的頭緊壓在自己的肩上,他的唇揉著她的鬢角和耳垂。
“哦哦,快別這樣說,”他急促的低語。
“你把我的心都絞痛了。
該抱歉的是我,我怎能那樣吼你?怎能那樣沉不住氣?我是個不知天多高地多厚的傻瓜,以後你不要叫我天好高了,你就叫我皮好厚好了!”她含著淚笑了。
“你是有點皮厚的!”她說。
“我知道。
”“但是,”她輕聲耳語:“不管你是天‘好’高,或是皮‘好’厚,我卻‘好’愛你!”
世界上,還有比“愛情”更動人的感情嗎?還有比情人們的言語更迷人的言語嗎?還有什麼東西比吵架後那番和解的眼淚更珍貴更震撼人心的呢?于是,這夜是屬于愛的,屬于淚的,屬于溫存與甜蜜的。
但是,在這一清早,她卻到何處去了?會不會想想就又生氣了呢?會不會又任性起來了呢?他從床上坐起身子,不安的四面望望,輕喚了一聲:
“依雲!”沒有回音。
他正要下床,依雲卻推開房門進來了,她還穿著睡衣。
面頰光滑而眼睛明亮,一直走到他身邊,她微笑著用手按住他:“別起床,你還可以睡一下。
”
“怎麼呢?”他問。
“我已經讓碧菡上班時幫你請一天假,所以,你今天不用上班,你多睡睡,我們到九點半才有事。
”
“喂喂,”高皓天拉住了她的手。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葫蘆裡在賣什麼藥?”“你想,昨晚吵成那樣子,”依雲低低的說:“我哥哥的火爆脾氣,怎麼能了?所以,我一早就打電話回家去,告訴我媽我們已經沒事了。
媽對我們這問題也很關心,所以……又把小琪找來,同她的婦科醫生是誰?然後,我又打電話給那位林醫生,約好了上午十點鐘到醫院去檢查,我已經和醫生大緻談了一下,他說要你一起去,因為……”她頓了頓。
“也要檢查一下你。
”“哦!”高皓天驚奇的說:“一大清早,你已經做了這麼多事嗎?”“是的。
”“可是……”高皓天有點不安。
“你這樣做,會不會太小題大作了?結婚一年多沒孩子是非常普通的事,我們所要做的,不過是……”他俯在她耳邊,悄悄的說了一句:“多親熱一些。
”依雲紅了臉。
“去檢查一下也好,是不是?”她委婉的說:“如果我們兩人都沒問題,就放了心。
而且……而且……醫生說,或者是我們時間沒算對,他可以幫我們算算時間。
他說……他說,這就像兩個朋友,如果陰錯陽差的永遠碰不了面,就永遠不會有結果的。
”“天哪!”高皓天翻了翻眼睛。
“這樣現實的來談這種問題是讓人很難堪的。
這不是一種工作,而是一種愛,一種美,一種藝術。
”“醫生說了,如果想要孩子,就要把它看成一種工作來做。
是的,這很現實,很不美,很不藝術,但是,皓天,你是要藝術呢?還是要孩子呢?”
他抱住了她,吻她,在她耳邊說:
“也要藝術,也要孩子。
”
“總之,你要去醫院。
”
“你不是已經都安排好了嗎?”他說,多少帶著點勉強和無可奈何。
“我隻好去,是不是?”
“別這樣愁眉苦臉,好不好?”依雲說,坐在床沿上,歎了一口氣。
“難道我願意去做這種檢查?我還不是為了你,為了你媽和你爸爸。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再也沒料到,在二十世紀的今天,我依然要面對這麼古老的問題。
如果檢查的結果是我不能生,我真不知道……”
“別胡說!”高皓天打斷了她。
“你這麼健康,這麼正常,你不會有一點問題的。
說不定是我……”
“你才胡說!”依雲又打斷了他。
“好吧,依雲。
”高皓天微笑起來:“看樣子,我們要去請教醫生,如何讓那兩個朋友碰面,對不對?”
依雲抿著嘴角,頗為尷尬的笑了。
于是,他們去看了醫生。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