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在公司中,高皓天是無心于設計圖了,他總是要悄悄的擡起頭來,悄悄的窺探著碧菡。
他奇怪,在昨天以前,這個女孩隻是他的一個小妹妹,兩年以前,她隻是給依雲惹麻煩的一個女學生,但是,現在呢?她卻成為了他生命裡的一部分。
她那一顰眉,一微笑,一舉手,一投足……都帶給他那樣深切的溫柔,和說不出的親切。
他不能不常常走近她身邊,對著她莫名其妙的微笑。
碧菡呢?這個上午的工作也是天知道,她一直像駕在雲裡,像行在霧裡,對所有的事物都是迷迷糊糊的。
一個女孩,怎能在一夜間,從一個少女變成一個婦人?她常癡癡的出起神來,動不動就覺得面紅心跳。
每當皓天從她身邊掠過,每當他對她投來那深情款款的微笑時,她就感到自己根本不存在了,天地也不存在了,世界也不存在了,辦公廳也不存在了……她眼裡隻有他的眼睛,他的微笑。
一個上午就在這種縹縹緲緲、迷迷蒙蒙中度過了。
終于,他們下了班,坐進汽車,他立刻伸過手來,緊緊的握住了她的,兩人相對凝視,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他發動了車子,一路上,他們除了交換眼光和微笑以外,幾乎什麼話都沒有談。
回到家中,碧菡先跑回臥房去脫大衣,一進臥房,她呆了呆,書桌上放的不是她的東西,化妝台上是依雲的化妝品,她愣在那兒,依雲已在客廳裡叫了起來:
“你走錯房間了,碧菡!”
碧菡退回客廳裡,她詫異的問:
“我的房間呢?”高太太笑嘻嘻的迎了過來。
“碧菡,”她溫柔的說:“你先和依雲換換房間住,等你的房間裝修好了,你再搬回來。
”
碧菡瞪大了眼睛,她愕然的說:
“什麼?我和姐姐換房間?”她的臉漲紅了,卻不僅僅由于羞澀,而有更多的激動。
“幹媽,”她猛烈的搖頭:“這樣不行,這樣絕對行不通!”她沖進臥房裡去,一面急急的叫著:“我要馬上換回來!”說著,她立即動手去抱化妝台上那些瓶瓶罐罐。
“碧菡!”高太太追過去,叫著:“你何必這樣呢?先和依雲換換房間有什麼關系!”
碧菡站住了,她直視著高太太。
“有關系的,幹媽,”她誠懇、真摯,而激動的說:“我之所以願意做這件事,是希望能解決高家的問題,帶給高家歡樂。
是因為姐姐待我太好,除此以外,我不知怎麼做才能報答姐姐?可是,如果換了房間,就等于是鵲巢鳩占!我再不懂事,我再糊塗,我再忘恩負義,也做不出這種事情來!幹媽,您如果疼我,不要陷我于不義!姐姐!”她揚著頭叫依雲:“你怎麼能這樣做?如果你一定要我換房間,我還是回我松山區的老家去,你另外給姐夫找一個女人吧!”她急得眼睛裡充滿了淚水:“姐姐,你把我想成怎樣的女人了?”
依雲呆站在客廳中,一時間,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在內心深處,卻有一股溫柔的、酸楚的情緒,迅速的升了起來,把她給密密的包圍住了。
她正遲疑問,高皓天已沖到她的面前來,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臉色蒼白,眼睛黝黑的盯著她。
“依雲!”他說:“你是什麼意思?你是在懲罰我?還是在責備我?還是安心咒我不得好死?事情是你們安排的,計策是你們訂下的,假如我得到碧菡而失去你,那麼,我還是剃了頭當和尚去!我誰也不要了!”
“哎唷!”高太太看出事態嚴重,有點手忙腳亂了。
她開始一疊連聲叫阿蓮:“阿蓮!阿蓮!把她們的東西再換回來,趕快趕快!”她看著碧菡,小心翼翼的說:“給你換一張雙人床,總可以吧!”碧菡垂下了眼睫毛,半晌不語。
然後,她擡起頭來,注視著高太太,她像是在一瞬間長大了,成熟了。
她壓抑了自己的羞澀,輕聲的,卻堅決的說:
“幹媽,請你原諒我,我必須要表明自己的立場。
今天我們所做的一切事情,都不合乎常理,尤其不合乎這個時代。
可是,我們做了,像一百年前的中國人一樣的做了。
那麼,我們就維持一百年前的禮數吧。
尊卑長幼不可亂,大小嫡庶必須分!否則,我會無地自容!”
“碧菡!”依雲忍不住趕了過來,迅速的,她把碧菡擁進了懷裡,憋了一個上午的眼淚,忽然像缺了堤一般的泛濫起來。
她哭泣著抱緊了碧菡,喃喃的、含糊的嚷:“你是我的小妹妹!我們說好了的,沒有什麼尊卑長幼,沒有什麼大小嫡庶!你隻是我的小妹妹!”
碧菡也哭了,她擁著依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