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他哼了一聲,一股怒氣從心中升了起來。
憑什麼資格,小徐可以這樣談論她?
“這是美中不足,”小徐繼續說:“否則我也要去和她那個外交系的男朋友競爭一下了!”
“外交系的男朋友?”他問。
“怎麼?你這個書呆子也動心了嗎?”小徐打趣的問:“別做夢了,這朵花已經有主了!她是我妹妹的好朋友,下星期六要和外交系那個幸運的家夥訂婚,我還被請去參加他們的訂婚舞會呢!那外交系的家夥高鼻子、大眼睛,長得有點像個混血兒!”是的,他知道那個漂亮的男人,他對他太熟悉了。
咽了一口唾沫,他覺得胃裡一陣抽痛,喉嚨似乎緊逼了起來。
小徐踢開一塊石子,說:“其實呀,那外交系的長得也不壞,追了她整整三年,到最近她才答應了求婚,據說是一次大雨造成的姻緣。
大概是她被雨困住了,這小子就表演了一幕救美,哈哈,這一救就把她救到手了。
”他咬緊了下嘴唇,突然向另一邊走開了:“再見!我要到圖書館去!”
他匆匆的說,像逃難般拋開了小徐,幾乎是沖進了圖書館。
這不是他平日進圖書館的時間,但他必須找一個清靜的地方坐一坐,使他那燃燒得要爆裂開來的頭腦冷一冷。
圖書館中靜悄悄的,大大一間閱覽室隻坐了疏疏落落的幾個人,他在他的老位子上坐了下來。
把書亂七八糟的堆在桌子上,用手捧住了頭,閉上眼睛。
一種絕望的、撕裂的痛苦爬上了他的心髒,他苦苦的搖頭,低聲的說:“天哪!天哪!”
一陣淡淡的幽香和衣服的“父”聲傳了過來,他豎起了耳朵,那熟悉的、輕輕的腳步聲停住了,他身邊的椅子被拉開,有人落座了。
他從桌面看過去,那白皙的手指正不經心的翻弄著書本,穿著藍色衣服的身子緊貼著桌子。
他沉重的呼吸著,慢吞吞的把抱著頭的手放下來,慢吞吞的轉過身子,慢吞吞的擡起眼睛正對著她。
于是,一陣旋乾轉坤般的大力量把他整個壓倒了。
他接觸到一對如夢如霧的黑眼睛,那麼溫柔,柔得要滴出水來,那樣怯怯的,脈脈的看著他,看得他心碎。
他呆呆的凝視著這對黑眼睛,全神貫注的,緊緊的凝視著,連他都不知道到底凝視了多久,直到他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在打著招呼:“嗨!”他嚇了一大跳,這個“嗨”把他驚醒了,他四面環顧著找尋那漂亮的男孩子。
可是,四面一個人都沒有,這才驚異的發現,這聲“嗨”居然是出自自己的口中,他愣住了。
“嗨!”她輕輕的、柔柔的應了一聲。
黑眼睛一瞬也不瞬的望著他。
“你是招呼我嗎?”他不信任的問。
“你是招呼我嗎?”她同樣的問,黑眼睛在他臉上溫柔的巡逡。
“當然。
”他說,窒息的看著她。
“我也是當然。
”她說,長長的睫毛在顫動著。
他無語的看著她,很久很久,他問:
“你怎麼這個時間到圖書館來?”
“你怎麼這個時間到圖書館來?”她反問。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他深深的注視她,她也深深的注視他。
窗外,忽然響起一聲夏日的悶雷,夾著雨意的風從窗外撲了進來。
他不經心的望了窗外一眼:“要下雨了。
”他說。
“是嗎?”她也不經心的望了窗外一眼。
“我們可以走了,”他說:“到那個電話亭裡去避一避這陣暴風雨。
”“你确定——”她說:“我們要到電話亭裡去避雨嗎?”
“是的,難道你不準備去?”
她微微的笑了,夢似的微笑。
站起身來,他們到了電話亭裡,關上了門。
風雨開始了,大滴的雨點打擊著玻璃窗,狂風在疾掃著大地。
電話亭中被兩人的呼吸弄得熱熱的,他把她拉過來,她歎息了一聲閉上眼睛。
他知道她星期六那個訂婚禮不會再存在了。
俯下頭去,他把他炙熱的嘴唇印在她長長的睫毛上。
她張開眼睛。
“你終于有行動了,”她輕聲說:“我以為永遠等不到這一天。
”他捧住她的臉,望著她的眼睛,她那黑色的眸子像兩潭深不見底的潭水,把他整個的吞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