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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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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了。

    把頭埋在膝上,她心裡在輾轉呼號;回來吧,書培!快些回來吧!書培!求你回來吧!書培!向我證實你對我的愛吧!書培!告訴我你沒有變心吧,書培!不要把我摒諸于你的世界以外吧!書培!……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聽到有腳步聲走上了樓梯。

    他終于回來了!她蜷縮在那兒不動,皮包掉在地上,她依然穿著表演時那身服裝。

    他走進了屋子,她立刻聽到他的驚呼: “采芹!怎麼了?你生病了嗎?” 她擡起頭來,自己也弄不清楚怎麼回事,隻覺得淚水在臉上不受控制的奔流。

    她的眼淚顯然把他嚇了一大跳,他蹲下身子,用手扶住了她的胳膊,仔細的看她: “發生了什麼事?”他焦灼的問:“你不舒服嗎?” 她瘋狂的搖頭,用胳膊一下子纏住了他,像蛇似的把他整個盤繞在自己的懷裡,她哭泣著用濕濕的面龐去依偎他的臉,把他滿臉滿身都染上了淚水,她半神經質的啜泣,覺得自己已經等待了幾千幾萬年。

    煎熬了幾千幾萬年。

    而快要在等待與煎熬中死去了。

    “老天!”他喊:“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試著要把她藏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拉開。

    “你受了氣?你被餐廳解聘了?你失去了工作?”“不是!都不是!”她終于吐出了聲音,顫栗和啜泣使她的語音模糊:“隻因為你不在家!” “隻因為我不在家?”他挑起了眉毛,半跪在那圓形藤椅前,困惑的著她。

    “你是什麼意思?” “我提前回來了,可是,你不在家!”她困難的、辭不達意的、含糊的說著:“我不知道你去了那裡?” “你不知道我去了那裡?”他蹙起了眉,盯著她:“今天是星期五,我在蘇教授那兒工作,你明明知道的,怎麼說不知道我去了那裡?”不要!她心裡瘋狂的喊叫著。

    書培,隨便找一個讓我能相信的藉口,不要說在蘇家工作!蘇教授早睡早起,十點以前你就該回家了!她死瞪著他,不說話。

     “怎麼了?”他不解的。

    “你今天怎麼如此古怪?” “你不會工作到十二點多鐘,”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舌頭:“你和蘇燕青在一起,是嗎?你算準了我下班以前的時間趕回來,是嗎?你沒有料到我提前回家了,是嗎?以前我所有上晚班的日子,你都這樣安排的,是嗎?” 他一唬的從地上站起來,臉色頓時漲紅了。

    關懷和焦灼全從他臉上消失,他的眼睛瞪得又圓又大,直直的盯著她,他的聲音變得像冰一樣冷了: “原來,你是特地提前回來抽查我!”他深吸口氣,聞到了她身上那股煙酒混合的氣息。

    “你喝了酒!”他提高了聲音:“你醉醺醺的回家找我麻煩!” “我沒有醉,”她掙紮著說,開始認死扣:“我隻要知道你晚上在那裡!”“我已經告訴過你,我在蘇家!”他吼著,臉漲得更紅了。

    “不信,你去問蘇燕青!”“那麼,你是和蘇燕青單獨在一起了!如果你在蘇家,你不會在蘇教授的書房裡,你大概在燕青的閨房裡!”她昏亂的說著,心底,有個小聲音在反複低喊;你失去他了!你失去他了!你失去他了!他曾經為你收集過陽光,現在,卻在為別人收集陽光了!“好呀!”他喊了起來:“你像個多疑的、吃醋的、嫉妒的太太,你希望我在那裡?如果我告訴你,我确實和燕青在一起,你是不是就滿意了?” “你是嗎?”她固執的問,死盯著他的眼睛。

     “我是。

    你滿意了嗎?”他問。

    憤憤的,冷冷的,把她從頭看到腳,他眼光裡的批判像兩支利箭。

    “不過,不像你想像的那麼肮髒,我們在一起整理蘇教授的文稿,一直整理到十二點!她抄寫,我歸納,整晚都埋在李白和杜甫的詩文裡。

    我沒有去過燕青的閨房,她出自詩書之家,你以為她也……這麼隨便?”她在他批判的眼光下瑟縮而受傷了。

    她在他談燕青的那種贊美的語氣中受傷了。

    “你的意思是嫌棄我了!我屬于肮髒的了,因為,我既不出自書香之家,又隨隨便便的跟了你!”“天啊!”他大叫:“你變得簡直叫人不能忍耐了!”他一把抓牢她的胳膊,盯著她問:“你喝了酒?” “是的!”“也抽煙?”“是的!”他用力把她往那藤椅中一摔,回身就去拿自己放在小幾上的夾克。

    拿起夾克,他直沖向房門口,她坐在那兒目瞪口呆的望著他。

    心裡有幾千百萬個聲音,在那兒轟雷似的呼喚著他的名字:“書培!別走!書培,我不是安心要找麻煩!書培,請你不要走!書培,我隻是害怕,害怕,害怕,害怕得快死掉了!書培……”盡管她心裡喊得多麼激烈,多麼瘋狂,她嘴裡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她隻是睜大了眼睛,死死的盯著他的背影,他沖出了小屋,“砰”然一聲關上了房門,他關得那麼用力,以至于整個小木屋都震動了。

    她隨著這陣震動,隻覺得天旋地轉,似乎整個人都像個土偶般被震碎了,碎成一片一片,再也拼不攏了。

    她更深的蜷進那藤椅中,抱住了自己的頭,把臉埋在靠墊深處,她無力去移動,也無力于思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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