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把手插進他的手腕中,我們的手交握了,他立即握緊了我,握得我發痛。
我們相對看了片刻,就緊偎著無目的的向前走去。
一棵棵樹木移到我們身後,一盞盞街燈把我們的影子從前面挪到後面,又從後面挪到前面。
我們越貼越緊,熱力從他的手心不斷的傳進我的手心中。
走到了路的盡頭,我們同時站住,他說:“折回去?”我們又折了回去,繼續緩緩的走著,街上的行人已寥寥無幾。
他說:“就這樣走好嗎?一直走到天亮。
” 我不語。
于是,在一棵相思樹下,他停住了。
“我要吻你!”他說,又加了一句:“閉上你的眼睛!” 我閉上了。
這是大街上,但是,管他呢! 三月底,我們愛上了碧潭。
主要的,他愛山,而我愛水,碧潭卻是有山有水的地方。
春天,一切都那麼美好,山是綠的,水是綠的,我們,也像那綠色的植物一樣發散著生氣。
劃著一條小小的綠色的船,我們在湖面享受生命、青春和彼此那夢般溫柔的情意。
他的歌喉很好,我的也不錯,在那蕩漾的小舟上,他曾教我唱一首歌:
錦繡河山新氣象,萬紫千紅春又來——………” 我笑著,把手伸進潭水中,攪起數不清的漣漪,再把水撩起來,澆在他身上,他舉起槳來嚇唬我,小船在湖心中打著轉兒。
然後,我用手托著下巴,安靜了,他也安靜了,我們彼此托著頭凝視,我說: “你的歌不好,知道嗎?既無雪花,又無梅花,唱起來多不合現狀!”“那麼,唱什麼?”“唱一首合現狀的。
”于是,他唱了一支非常美麗的歌:
最喜春來百卉榮,好花弄影,細柳搖青。
最怕春歸百卉零,風風雨雨劫殘英。
君記取,青春易逝,莫負良辰美景,蜜意幽情!” 這首歌婉轉幽柔,他輕聲低唱,餘音在水面裊裊盤旋,久久不散,我的眼眶濕潤了。
他握住我的手,讓小船在水面任情飄蕩。
雲融融,風淡淡,水盈盈……我們相對無言,默然凝視,醉倒在這湖光山色裡。
四月,我們愛上了跳舞,在舞廳裡,我們盡興酣舞,這正是恰恰舞最流行的時候,可是我們都不會跳。
他卻不顧一切,把我拉進了舞池,不管別人看了好笑,我們在舞池中手舞足蹈,任性亂跳,笑得像一對三歲的小娃娃。
深夜,我們才盡興的走出舞廳,我斜倚在他的肩膀上,仍然想笑。
回到了家裡,我禁不住在小房間內滑著舞步旋轉,還是不住的要笑。
換上睡衣,拿著刷頭發的刷子,我哼著歌,用腳踏著拍子,恰恰,恰恰恰!媽媽詫異的看著我:“這個孩子瘋了!”她說。
是的,瘋了!世界上隻有一件事可以讓人瘋:愛情! 這天,我和何書桓去看電影,是伊麗莎白泰勒演的狂想曲,戲院門口擠滿了人,隊伍排到街口上,“黃牛”在人叢裡穿來穿去。
何書桓排了足足一小時的隊,才買到兩張票。
前一場還沒有散,鐵柵門依然關著。
我們就在街邊閒散的走著,看看商店中的物品,看到形形色色的人,等待著進場的時間。
忽然間,我的目光被一個瘦削的男人吸引住了,細小的眼睛,短短的下巴,這就是雪姨那個男朋友!這次他沒有開他那輛小汽車,而單獨的、急急忙忙的向前走,一瞬間,我忽發奇想,認為他的行動可能與雪姨有關,立即產生一個跟蹤的念頭。
于是,我匆匆忙忙的對何書桓說: “我有點事,馬上就來!” 說完,我向轉角處追了上去,何書桓在我後面大叫: “依萍,你到哪裡去?” 我來不及回答何書桓,因為那男人已經轉進一個窄巷子裡,我也立即追了進去。
于是,我發現這窄巷子中居然有一個名叫“小巴黎”的咖啡館,當那男人走進那咖啡館時,我更加肯定他是在和雪姨約會了。
我推開了玻璃門,悄悄的閃了進去,一時間,很難于适應那裡面黑暗的光線,一個侍應小姐走了過來,低聲問我: “是不是約定好了的?找人還是等人?” 我一面四面查看那個瘦男人的蹤跡,一面迅速的用假話來應付那個侍應生,我故意說:“有沒有一個年輕的,梳分頭的先生,他說在這裡等我的!”“哦,”那侍應生思索著問:“高的還是矮的?” “不高不矮。
”我說,繼續查看著,但那屏風隔著的火車座實在無法看清。
“我帶你去找找看好了。
”那侍應生說。
這正是我所希望的,于是我跟在她後面,從火車座的中間走過去,一面悄悄的打量兩邊的人。
立即我就發現那瘦男人坐在最後一排的位子裡,單獨一個人,好像在等人。
我很高興,再也顧不得何書桓和電影了,我一定要追究出結果來!我轉頭對侍應生低聲說:“大概他還沒有來,我在這裡等吧,等下如果有位先生要找李小姐,你就帶他來。
” 我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