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看來刺目而驚心。
她的頭在枕上蠕動,嘴裡輕輕的吐出一聲呻吟,她恍恍惚惚的叫:“奶奶!奶奶!”奶奶抓住了她那蒼白的手指,眼淚一直在奶奶眼眶裡轉著,她連聲喊:“小雙,奶奶在這兒!奶奶陪著你呢!”
小雙費力的睜開眼睛,她的眉頭蹙得更緊了,無力的轉動著頭,她神志迷糊的找尋著什麼。
“奶奶,孩子……孩子……”
“孩子很好,”我慌忙接口:“小雙,你安心休養,孩子很好,是女孩,六磅重,我等會兒就去看她,你放心,都放心,一切全好。
”小雙擡起眼睛來看我,似乎并不相信我。
她那烏黑的眼珠逐漸被淚水所濡濕了。
那兩汪淚水,像兩泓清潭,盈盈然的浮漾著,她低聲啜泣,抽噎著說:
“我要孩子,詩卉,我要孩子。
”
媽媽立刻拍拍她,說:“我去和醫生商量,讓護士把孩子抱給你看看,好嗎?不過,按規矩,要二十四小時才能抱出嬰兒室呢!”
小雙哀求似的看著媽媽,旁邊在照顧的護士說話了,她撫摩著小雙的手,安慰的說:
“不行呢!醫生不許抱出來的!”
眼淚從小雙眼角滾落了下去。
“孩子,”她嗚咽著。
“我要孩子。
”
護士動容了,她拭去小雙的淚痕,說:
“好吧!我去試試看!”
護士走了,小雙闔上了眼睛,一會兒,護士果然抱著那孩子走了回來,小雙掙紮著擡起頭。
努力張大了眼睛望著那紅通通的、皮膚皺皺的小東西。
那孩子好小好小,像一隻小貓,她熟睡著,小手好可愛的握成了拳頭。
小雙貪婪的看著。
護士已微笑的搖頭了:“不行不行,小媽媽和小嬰兒都需要休息,我們要回嬰兒室了!”孩子抱走了,小雙“噯”了一聲,倒回到枕頭上,好像她全身的力氣都用完了。
奶奶慌忙幫她撫平枕頭,拉好棉被,整理她散亂的頭發,說:“小雙,睡睡吧!”“奶奶,”小雙仍然在叫,她的頭不安的擺動著,好像有滿肚子的話要訴說:“奶奶,那墜子,他……他搶走了那墜子……”奶奶不解的看看我,我也滿腹狐疑。
仆過身子去,我凝視著小雙:“小雙,誰搶走了墜子?”我問,開始明白,這比預產期早了二十天的孩子,一定是由于某種事件而造成的“意外”,而這事件,準與那“墜子”有關。
“他搶走了墜子!”小雙再說,嗚咽著,淚水一直滾下來。
“是友文,友文!他……他已經賣掉了那珍珠項煉,他……他……又搶走了玉墜子!”我伸出手去,翻開小雙的衣領,我又看到那條傷痕了。
顯然,他們經過一番爭鬥,因為,我現在明白了,那傷痕是金煉子拖過去所造成的。
我深吸了口涼氣,氣得渾身都發起抖來。
回過頭去,我看到詩堯站在門邊,他的臉色鐵青,眼睛裡冒著火。
我悄然走開,到門邊對詩堯說:
“你回去吧!這兒沒有你的事了!”
詩堯咬牙切齒的看著我:
“那個盧友文在那裡?”他低問:“我要把他碎屍萬段!”
我蹙緊眉頭,瞅著他:
“你別再惹麻煩了,好不好?麻煩已經夠多了。
”
就在這時,雨農趕來了,他喘籲籲的站在門口。
“詩卉,我找不到盧友文,他公司裡說,他今天下午根本沒有上班,我已經趕到小雙家裡,留了條子,叫他一回家就到這兒來!他公司裡的同事說,要找他,除非是到一家賭場裡去找!”“賭場?”我愣著:“台灣那兒來的賭場?”
“事實上,就是地下賭窟,”雨農說:“我有一個地址,我現在就去碰碰運氣,不過,那同事說,這地址也不可靠,因為他們常常遷移地點,我怕你著急,先來通知你一聲,小雙怎樣?沒危險吧!”“生了一個女孩子,早產了二十天!你如果找到盧友文,告訴他,”我的聲音哽了:“他是世界上最殘忍,最最狠心,最最沒有人性的男人!”雨農深深的望了我一眼。
“我找他去!”他掉轉身子。
“我跟你一起去!”詩堯說。
我死命扯住詩堯的衣服。
“哥哥!”我叫:“我求你!你不許去,你去了準闖禍!”我對雨農做了一個眼色,雨農如飛的跑了。
詩堯把頭仰靠在牆上,眉毛整個虹結在一起,雙手握緊了拳,他痛苦的望著天花闆。
我注視著他,幾乎可以感到他的心在滴血。
我咬緊牙根,糊塗了。
為什麼?為什麼人生會這樣?該相愛的人沒有緣分,有緣分的人又不知珍惜!為什麼?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