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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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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歌曲,早已膾炙人口,她是我們之中收入最多的一個,“貧窮”已成為歷史上的陳跡。

    但是,她仍然住在那棟小公寓裡,連搬一個比較好的房子都不肯。

    她的理由是: “房子拆的拆了,改建的改建了,大家也都搬了家了,盧友文回到台北,這兒已面目全非,讓他到那裡去找我?我不能搬家,我得等著!”“少傻了!”我叫:“盧友文一去三年,杳無消息,誰知道他怎樣了?連封信都沒寫過,你還等什麼?而且,真要找你,也不是難事,你已非昔日小雙,隻要打個電話到電視公司,就可以查出你的地址了。

    ”小雙聳聳肩,對我的話置之不理。

     彬彬長得活潑可愛,她成為奶奶的寵兒,她學會的第一句話,既非“爸爸”,也非“媽媽”,而是“太奶奶”。

    奶奶常抱著她說:“彬彬是奶奶的,彬彬該是咱們朱家的孩子呢!” 詩堯呢?他和彬彬之間,倒建立起一種奇怪的感情,我從來不知道我的哥哥是那樣的愛孩子的,他可以和她一起在地上爬,當馬給她騎,和她耐心的搭積木,作“火車嘟嘟”滿屋子繞圈子。

    因此,三歲半的彬彬,對詩堯的稱呼是“火車嘟嘟”,隻要一兩天沒見到詩堯,她就會用軟軟的童音說: “我的火車嘟嘟呢?火車嘟嘟怎麼不理彬彬呢?” “火車嘟嘟”怎麼可能不理彬彬呢?他是三天兩頭的往小雙家裡跑啊!彬彬常常左手牽著詩堯,右手牽著小雙,跳跳蹦蹦的走在舖著紅磚的人行道上,嘴裡呢呢噥噥的唱著她在幼稚園裡學來的歌曲:“老雞罵小雞,你是個笨東西。

    我叫你唱咕咕咕,你偏要唱嘰嘰嘰!” 每次看到他們這個局面,我心裡就有種好心酸、好特殊的感覺,如果……如果彬彬是詩堯和小雙的孩子,那有多好!我不知道小雙的感覺是怎樣的?難道她真的發起癡來,要等盧友文十年二十年?我看,詩堯似乎也是準備長期抗戰到底了,已經豁出去跟她耗上了。

    我常私下對雨農說: “我真不知道這幕戲如何結束呢!” 那年秋天,我身體不太好,雨農常常拉著我出去散步,到郊外走走,我們總是約著詩堯和小雙,帶著彬彬一起玩。

    一天下午,我們帶彬彬去了兒童樂園。

    彬彬好開心,跟著詩堯和小雙坐纜車、騎木馬、又蹦又跳,又叫又笑。

    孩子的喜悅是具有傳染性的,小雙的面頰也被喜悅所染紅了。

    扶著欄杆,她注視著那駕著小汽車到處亂沖亂撞的小彬彬,嘴角邊充溢著笑意。

    我注意到,詩堯走到她身邊,和她并排站著。

     “小雙,”詩堯說:“你覺不覺得,彬彬需要一個父親?” “她有父親。

    ”小雙輕聲說,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一大半,隻有一小半了。

    “那父親在什麼地方?”詩堯問。

     “總在某一個地方!”小雙說,臉上,那一小半的笑容也失去了。

    她的眼光迷蒙的望著孩子,手握緊了鐵欄杆。

     詩堯把手蓋在小雙的手上,握住了她。

     “小雙,”他微蹙著眉,熱烈的說:“一定要繼續這樣等待下去嗎?我們是不是在做傻事?你真要等二十年嗎?” “我沒有要你等,”小雙低語。

    “你早就該物色一個對象成家了。

    ”詩堯一定緊握了小雙一下,因為小雙痛得聳了聳肩。

     “不要太殘忍,小雙!”他說:“我告訴你,這麼多年,我都等了,我不在乎再等十年二十年或一百年!” 小雙轉過頭來,注視著詩堯。

    “你何苦呢?”她問:“世界上有那麼多女孩子!你聰明一點,就該放開我,你讓我去做傻事吧,你何必跟著我傻呢?我還要等下去,不知道等多久!” “很好,”詩堯冷靜的說:“你做你的傻事,我做我的傻事!你等多久,我就等多久!” “你知道嗎?詩堯?”小雙說:“即使他永不回來,我也不會和你怎樣,所以,你的等待是沒有意義的,到頭來,一定是一場空!”“是嗎?”詩堯緊盯著她:“咱們走著瞧,好嗎?” “沒有用的。

    ”小雙搖頭。

    ”你為什麼這樣固執?” “因為……”詩堯的話沒有說完,小彬彬已開完汽車,連蹦帶跳的撲向詩堯和小雙,嘴裡又笑又叫的唱著: “老雞罵小雞,你是個笨東西……” “因為……”詩堯乘機結束了他的話,他一把抱起彬彬,說:“我是個笨東西!”小彬彬笑著撲在詩堯的肩頭,用雙手環繞著詩堯的脖子,她把小臉好可愛的藏在詩堯的領子裡,細聲細氣的笑著嚷: “媽媽,火車嘟嘟是一個笨東西!” 小雙的眼眶驟然的紅了,她把頭轉了開去。

     我挽緊了雨農,小聲說: “我希望,不管是那一種‘奇跡’,都盡快出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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