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呵!
連日來,雲飛脾氣惡劣,我想,父親一定給了他氣受,他抑郁而易怒,使我也覺得戰戰兢兢的。
我留心不要去引發他的火氣,但他仍然對我發了火,他說我如果再不跟著他逃跑,他將棄我而去。
我哭了,他又跪下來抱住我,流著淚向我忏悔。
啊!我心已碎,我將何去何從?
我曾整日在閣樓裡等候雲飛,他沒有來,月亮已上升了,我知道他不會來了,他在生我的氣。
我整日沒有吃東西,又餓又渴父累。
回家後,父親一定還要責備我。
天哪,我已心力交疲!
和父親爆發了一場激烈的爭吵,父親說將把雲飛從公司裡開除,毀掉他的前程!心霞挺身而出,代雲飛辯護,她是伶牙俐齒的呢!我那親親愛愛的小妹妹,但是,她真是我親親愛愛的小妹妹嗎?
在雲飛家裡又碰見了蕭雅棠,雲飛不在。
雲揚說雲飛可能去公司了,但願!他如果再不好好上班,爸爸一定會開除他!他會說他盜用公款什麼的。
可憐的雲飛,可憐的我,蕭雅棠很漂亮,雲揚和她是很好的一對,他們不會像我們這樣多災多難!我祝福他們!祝福天下的有情人!
雲飛不住的哀求我,不住的對我說:
‘跟我走!心虹,跟我走!’
我為什麼不跟他走呢?有什麼東西阻止了我?道德的約束?親情的負擔?未來的憂慮?還是……那陰影又移近了我,我怕!
雲飛說他不信任我的感情了,他對我大發脾氣,從來沒有看到他如此兇暴過!我哭著把他拉到楓林外的懸崖邊,指著那懸崖對他發誓:
‘將來我們之中,若有任何一人負心,必墜崖而死!’他顫栗了,抱著我,他吻我。
自責他是個傻瓜,說他永遠信任我,我們都哭了。
……”看到這裡,狄君璞不禁猛的合上了那本子,心中有份說不出來的、驚懼的感覺。
這冊子中還記載了些什麼?梁逸舟曾毀掉他們間的信件,但他再也沒想到,這無人的閣樓裡,竟藏了如此重要的一本東西!想必當初這“閣樓之會”隻是死者與心虹二人間的秘密,再也沒有第三人知道,所以雲飛死後,竟從沒有人想到來搜尋一下閣樓!他握著冊子,在那種驚懼和慌亂的感覺中出神了。
然後,他聽到姑媽在樓下直著脖子喊:“君璞!你上去好半天了,到底怎樣了?漏得很嚴重嗎?君璞!你在上面幹嘛呀?”
狄君璞回過神來,關好了那些抽屜,他把那本小冊子放在口袋中,一面匆匆的拾級而下,一面說:
“沒有什麼,一點都不嚴重,已經用鉛桶接住漏的地方了,等天晴再到屋頂上去看看吧!”
“啊呀,看你弄得這一身灰!”姑媽又大驚小怪的叫起來:“君璞呀,這麼大年紀還和小孩子一樣!還不趕快換下來交給阿蓮去洗!”狄君璞急于要去讀那本冊子,知道最好不要和姑媽辯,否則姑媽就說得沒完了。
順從的換了衣服,他拿著那小冊子走進了書房,才坐下來,姑媽在客廳裡又大聲嚷:
“君璞呀!梁先生來了!”
梁先生?那個梁先生?他慌忙把那本小冊子塞進了書桌抽屜裡,迎到客廳中來,梁逸舟正站在客廳中,他帶來的雨傘在牆角裡滴著水。
他含笑而立,樣子頗為悠閒。
“聽說小蕾病了,是嗎?”他問。
“哦,氣喘,老毛病,已經好了,我讓她躺著,不許她起床,再休息兩天就沒事了。
梁先生,到書房裡來坐,怎樣?書房中有火。
”“好極了。
外面真冷,又冷又濕。
我就不明白這樣冷的天氣,我那兩個女兒為什麼還喜歡往山裡跑。
”
“年輕人不怕冷。
”狄君璞笑笑說,說完才覺得自己的語氣,似乎已不把自己歸納于“年輕人”之內了。
把椅子拉到火爐邊來,他又輕描淡寫的問:“是不是心虹也感冒了?”
“可不是,心霞昨天晚上也發燒了,我這兩個女兒都嬌弱得很。
”在爐邊坐了下來,阿蓮送上了茶。
梁逸舟燃起一支煙,眼光在書桌上的稿紙上飄了一眼,有些不安的說:
“是不是打擾你寫作了?”
“哦,不不。
寫作就是這點好,不一定要有固定的工作時間。
梁先生今天沒去公司嗎?”
“天太冷,在家偷一天懶。
”他笑笑說。
天太冷,卻冒著風雨到農莊來嗎?他的目的何在呢?他一定有什麼事,特地來拜訪的。
狄君璞深思的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也燃上一支煙,他靜靜的等著對方開口。
果然,在一段沉默之後,梁逸舟終于坦率的說了:
“君璞,我不想多耽誤你時間,有點事我想和你談一談。
”“唔?”他詢問的望著他。
“是這樣,”梁逸舟有些礙口似的說:“我告訴過你關于心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