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開過一次成功的舞會以後,霜園是經常舉行舞會了,梁逸舟沾沾自喜于計策的收效,渾然不知孩子們已另有一番天地,這舞會反而成為他們敷衍父母的煙幕彈了。
在舞會中,他們都表現得又幸福又開心,而另一方面呢,一個真正充滿了幸福和喜悅的聚會也經常舉行著。
春天是來了,楓樹的紅葉已被綠色所取代,但是,滿山的野杜鵑都盛開了,卻比楓樹紅得還燦爛。
農莊上那些柵欄邊的紫藤,正以驚人的速度向上延升,雖然現在還沒有成為一堵堵的花牆,卻已成為一堵堵的綠牆。
堯康總說,這種把柵欄變為花牆的匠心,是屬于藝術家的。
因為隻有藝術家,才能化腐朽為神奇!堯康已成為農莊的常客,每個周末和星期天,他幾乎都在農莊中度過。
他和狄君璞談小說,談人生,談藝術,幾乎無話不談。
在沒有談料的時候,他們就默對著抽煙凝思,或者,帶著小蕾在山野中散步。
堯康不止成為狄君璞的好友,也成為小蕾的好友,他寵愛她,由衷的喜歡她,給她取了一個外號,叫她小公主。
這天早上,堯康就坐在農莊的廣場上,太陽很好,暖洋洋的。
狄君璞搬了幾張椅子放在廣場上,和堯康坐在那兒曬太陽,小蕾在一邊嬉戲著。
“昨晚我去看了雅棠,”堯康說:“我建議她搬一個像樣一點的家,但她堅持不肯。
”
“坦白說,你是不是很喜歡她?”狄君璞問。
“很喜歡,”堯康笑笑,“但是不是你們希望的那種感情。
”
“我們希望?我們希望的是什麼?”
“別裝傻,喬風。
”堯康微笑著。
“誰不知道,你一個,心虹一個,還有心霞和雲揚,都在竭力撮合我和雅棠。
我又不是傻瓜,怎會看不出來?”
狄君璞失笑了。
“那麼,阻礙著你的是什麼?”他問:“那個孩子?還是那段過去?”堯康皺皺眉,一臉的困惑。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是什麼。
我并不在乎那孩子,而且我還很喜歡那孩子,我也不在乎那段過去,誰沒有‘過去’呢?誰沒有錯失呢?都不是。
隻是,我覺得,如果我追求她,好像是撿便宜似的。
”“怎麼講?”“她孤獨,她無助,她需要同情,我就乘虛而入。
”
“那麼,你是怕她不夠愛你?”
“也怕我不夠愛她。
我對她決沒有像你對心虹的那種感情。
”“我懂了。
”狄君璞點了點頭。
“你曾經對別的女孩子有過這種感情嗎?”“糟的是,從沒有。
讀書的時候,我也追求過幾個出風頭的女孩子,但都隻是起哄而已,不是愛情。
我常想我這人很糟糕,我好像根本就不會戀愛。
”
“時機未到而已。
”狄君璞笑笑說。
“那麼你說我總有一天還是會戀愛!”
“是的,可能不是和雅棠,可能不是最近,但是總有一天,你會碰到某一個人,你會戀愛,你會發生一種心靈震動的感情。
人,一生總要真正的愛一次,否則就白活了。
”
“你是個作家,喬風,”堯康盯著他:“以你的眼光看,人一生隻會真正的戀愛一次嗎?”
“在我十八歲的時候,我認為人隻能愛一次,但是,現在,我不這樣說了。
”“為什麼?”“人是種奇異的動物。
”狄君璞深思著。
“人生又多的是奇異的遇合,在這世界上,我們所不懂的東西還太多了,包括人類的感情和精神在內,對我們的未來,誰都無法下斷語。
但是,我認為,在你愛的時候,你應該真正的去愛,負責任的去愛。
”“我懂了,”他說:“最起碼,在愛的當時,你會認為這是唯一的一份。
”“是的。
”“而說不定,這個愛情也隻是曇花一現?像你對美茹,像心虹和雅棠對雲飛!”“別這樣說,這樣就太殘忍了!隻是,人是悲哀的,因為他無法預測未來!而又無法深入認識對方。
”“那麼,你認為你深入的認識了心虹嗎?”
“是的。
”“那麼,你認為雲飛是被她推下懸崖的嗎?”
“不是。
”“你怎能那樣确定?誰能知道人在盛怒中會做些什麼?你怎敢說百分之百不是她?”
“我懷疑過,但我現在敢說百分之百不是她!”
“為什麼?憑你對她的‘認識’嗎?”
“是的,還有我的直覺!”
“假若有一天,你發現是她做的,你會失望嗎?”
“不是她做的!”“假若是呢?”“不可能有這種‘假若’!”
“你是多麼無理的堅持呵!”堯康叫著:“你隻是不願往這條路上去想而已,所以,你也放棄了對心虹記憶的探求,因為你怕了!對嗎?”狄君璞愕然了。
“我說中要害了,是不是?”堯康的眼鏡片在太陽光下閃爍:“你怕她确實殺害了雲飛!是不?你不願想,是不?你也和一切常人一樣,甯願欺騙自己,也不願相信真實!”
“那不是她幹的。
”狄君璞靜靜的說了。
“我仍然深信這一點!”“假若是呢?”“除非是出于自衛!否則沒有這種‘假若’的可能!”
“喬風,”堯康歎了口氣:“我想,你真是如瘋如狂的愛著她的!連她的父母,恐怕也沒有你這麼強的信心!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