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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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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個全才,功課上,不論文科理科、正科副科、音樂美術、體育家事,她是門門都精,門門都強,無怪乎江太太愛她愛得入骨了。

    江雁若還沒走到玄關,江仰止就迎到門口來,對江雁若擡擡眉毛,尷尬的笑笑,低低的說: “雁若,趕快去哄哄你媽媽,她還在生氣,隻有你有辦法,趕快去!”“爸爸,誰要你昨天晚上下到十二點嘛!”江雁若埋怨的說,完全站在母親的那一邊說話,她是同情母親的。

    不過,她也喜歡父親,尤其是父親說笑話的時候。

     江仰止笑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他有時真怕這個小女兒,說起話來比刀子還厲害,這本事全是她母親的遺傳。

    江雁若一面脫鞋一面又說:“早點回來媽媽也高興,你也少輸一點,那個王伯伯早就看中爸爸的弱點了,用話一激爸爸,爸爸就一直跟他下,口袋裡的錢全下到他的袋裡去了!” 江仰止咳了一聲,啼笑皆非的說: “胡說!這樣吧,將來我把你教會了,你到弈園給我報仇去!”“哼!自己毀了還不夠,還想毀孩子是不是?”江太太的聲音從臥室裡傳了出來,顯然她已聽到了父女的這一段談話。

     江仰止不說話了,心中卻有點反感,夫婦生生氣倒無所謂,在孩子面前總該給他保留點面子,現在他在孩子前面一點尊嚴都沒有,孩子們對他說話都是毫無敬意的,這不能說不是江太太所造成的。

    而且,下下棋又何至于說是“毀了”,這兩個字用得未免太重。

    江雁若背著書包進了江太太的臥室裡,江太太正躺在床上,枕頭邊堆滿了書,包括幾本國畫畫譜,一本英文成語練習,和一本唐詩宋詞選。

    江太太雖年過四十,卻抱著“人活到老,學到老”的信念,隨時都不肯放松自己。

    她是個獨特的女人,從小好勝要強,出生于豪富之家,卻自由戀愛的嫁給了一貧如洗的江仰止。

    婚後并不得意,她總認為江仰止不夠愛她,也對不起她,但她絕不承認自己的婚姻失敗。

    起初,她想扶助江仰止成大名立大業,但江仰止生性淡泊,對名利毫不關心。

    結婚二十年,江仰止依然一貧如洗,不過是個稍有虛名的教授而已,她對這個是不能滿意的。

    于是,她懊悔自己結婚太早,甚至懊悔結婚,她認為以她的努力,如果不結婚,一定大有成就。

    這也是事實,她是肯吃苦肯努力的,從豪富的家庭到江家,她脫下華服,穿上圍裙,親自下廚,刀切了手指,煙薰了眼睛,從來不叫苦。

    在抗戰時,她帶著孩子,跟著江仰止由淪陷區逃出來,每日徒步三十裡,她也不叫苦。

    抗戰後那一段困苦的日子,她學著衲鞋底被麻繩把手指抽出血來,她卻不放手,一家幾口的鞋全出自她那雙又白又細的手。

    跟著江仰止,她是吃夠了苦了,她隻期望他有大成就,但他卻總是把最寶貴最精華的時間送在圍棋上。

    孩子是她的第二個失望,江雁容使她心灰意冷,功課不好,滿腦子奇異的思想。

    有時候她是溫柔沉靜的,有時候卻倔強而任性,有一次,她責備了江雁容幾句,為了江雁容數學總不及格,江雁容竟對她說:“媽,你別這樣不滿意我,我并沒有向你要求這一條生命,你該對創造我負責任,在我,生命中全是痛苦,假如你不滿意我,你最好把我這條生命收回去!” 這是女兒對母親說的話嗎?這幾句話傷透了江太太的心,生兒育女到底有什麼意思?孩子并不感激你,反而怨恨你創造了她!雁容生下來的時候不足月,隻有三磅半,帶大她真不知吃了多大的苦,但是她說:“你最好把我這條生命收回去!”不過,雁容的話難道不對嗎?本來她就該對這條生命負責,孩子确實沒有向她要求生命呀!其實,這孩子有許多地方像她,那多愁善感的個性,那對文學的愛好……甚至那些幻想,她在年輕時也有許多幻想,隻是長久的現實生活和經驗早把那些幻想打破了。

    但,江雁容卻不能符合她內心的期望。

    江麟是個好孩子,可是他遺傳了他父親那份馬虎,不肯努力的脾氣,前途完全不在他眼睛裡,功課考得好全是憑小聰明,事實上昨天考過的今天就會忘記。

    他是個小江仰止,江太太看透他以後也不會有大成就的。

    剩下的一個江雁若,就成了江太太全部希望的集中,這是唯一一個不讓她失望的人,功課、脾氣、長相,無一不好。

    這孩子生在抗戰結束之時,江太太常說:“大概是上帝可憐我太苦了,所以給我一個雁若!”她說這話,充滿了慶幸,好像全天下就隻有一個雁若,她從不想這話會傷了另外兩個孩子的心。

    尤其是江雁容,她本是個過份敏感的孩子。

    而江太太也忽略江雁容那易感的心,在渴求著母愛。

    江太太總自認為是個失敗的女人,雖然外界的人都羨慕她,說她有個好丈夫,又有個好家庭。

    她認為全天下都不了解她的苦悶,包括江仰止在內。

    近兩年來,她開始充實自己,她學畫,以摩西老太太九十歲學畫而成大名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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