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淚痕,繼續說:“你告訴我母親,你根本沒意思要娶我!康南,你玩弄我的感情,你居然忍心欺騙我,你的良心呢?你……”她哽塞住,說不出話來,臉色益形蒼白。
康南沖到她身前,抓住她的手,蹲伏在她的腳前。
她的手冷得像塊冰,渾身劇烈的顫抖著,他的手才接觸到她,她就迅速的抽出手去,厲聲說:
“不許你碰我!”然後,她淚眼迷離的望著他的臉,舉起手來,用力對他的臉打了一個耳光。
康南怔了一下,一把拉住她的手,把江太太臨走時警告他的話全拋在腦後,憤怒的說:“我沒說過無意娶你!”“你說過,你一定說過!媽媽從不會無中生有!”她痛苦的搖著頭,含淚的眼睛像兩顆透過水霧的寒星,帶著無盡的哀傷和怨恨注視著他,這把他折倒了,他急切的說:
“你相信我會這樣說?我隻說過我自知沒資格娶你,我說過我并沒有要占有你……”
“這又有什麼不同!”“這是不同的,你母親認為我占有你是一種私欲,真正愛你就該離開你,讓你能找到幸福,否則是我毀你,是我害你,你懂嗎?我不管世界上任何一切,我隻要你幸福!離開你對我說是犧牲,這麼久以來你還不了解我?如果連你都在誤會我在欺騙你,玩弄你,我還能希望這世界上有誰能了解我!好吧!雁容,你恨我,我知道,繼續恨吧,如果恨我而能帶給你幸福的話!你母親措辭太厲害,她逼得我非說出不占有你的話,但是我說不占有你并不是不愛你!我如果真存心玩弄你,這麼久以來,發乎情,止乎禮,我有沒有侵犯你一分一毫?雁容,假如我說了我無意娶你,我不要你……或任何不負責任的話,我就馬上死!”他握緊了那隻小小的冰冷的手,激動和難過使他滿盈熱淚,他轉開頭,費力的說:“隨你怎麼想吧!雁容,隨你怎麼想!”
江雁容看著他,淚珠停在睫毛上,她思索著,重新衡量著這件事情。
康南拿出一支煙,好不容易點著了火,他郁悶的吸了一大口,站起身來,走到窗口,竭力想平靜自己,四十幾歲的人了,似乎不應該如此激動,對窗外噴了一口煙,他低聲說:“我除了口頭上喊的愛情之外,能給你什麼!這是你母親說的話,是的,我一無所有,除了這顆心,現在,你也輕視這顆心了!我不能保證你舒适的生活,我不配有你!我不配,我不配,你懂嗎?”“康南,你明明知道我的幸福懸在你身上,你還準備離開我!你明知沒有你的日子是一連串的黑暗和絕望,你明知道我不是世俗的追求安适的女孩子!你為什麼不敢對我母親說:‘我愛她!我要她!我要定了她!’你真的那麼懦弱?你真是個屠格涅夫筆下的羅亭?”
康南迅速的車轉身子來面對著她。
“我錯了,我不敢說,我以為我沒資格說,現在我明白了!”他走到江雁容身邊,蹲下來望著她:“你打我吧!我真該死!”
他們對望著,然後,江雁容哭著倒進了他的懷裡,康南猛烈的吻著她,她的眼睛、眉毛、面頰,和嘴唇,他摟住她,抱緊了她,在她耳邊喃喃的說:
“我認清了,讓一切反對的力量都來吧,讓一切的打擊都來吧,我要定了你!”他們擁抱著,江雁容小小的身子在他懷裡抽搐顫抖,蒼白的臉上淚痕狼藉,康南捧住她的臉,注視她消瘦的面頰和憔悴的眼睛,感到不能抑制的痛心,眼淚湧出了他的眼眶,他緊緊的把她的頭壓在自己的胸前,深深的顫栗起來。
“想想看,我差點失去你!你母親禁止我探視你,你……怎麼那麼傻?怎麼要做這種傻事?”他吻她的頭發:“身體還沒好,是不是?很難過嗎?”
“身體上的難過有限,心裡才是真正的難過。
”
“還恨我?”
她望著他。
“是的,恨你沒勇氣!”
康南歎了口氣。
“如果我沒結過婚,如果我比現在年輕二十歲,你再看看我有沒有勇氣。
”
一陣高跟鞋的聲音從走廊傳來,他們同時驚覺到是誰來了,江雁容還來不及從康南懷裡站起來,門立即被推開了。
江太太站在門口,望著江雁容和康南的情形,氣得臉色發白,她冷笑了一聲:“哼,我就猜到是這個局面,小麟呢?”
“在校園裡。
”江雁容怯怯的說,離開了康南的懷抱。
江太太走進來,關上房門,輕蔑而生氣的望著江雁容說:
“你說來罵他,責備他,現在你在這裡做什麼!”
“媽媽!”江雁容不安的叫了一聲,低下了頭。
“康先生,你造的孽還不夠?”江太太逼視著康南:“你說過無意娶她……”“江太太!”康南嚴肅的說:“我不是這樣說的,我隻是說如果她離開我能得到幸福,我無意占有她!可是,現在我願向您保證我能給她幸福,請求您允許我們結婚!”
江太太愕然的看著康南,這個變化是她未曾料及的。
一開始,從江雁容服毒自殺,到她供出和康南的戀愛,江太太就自覺卷進一個可怕的狂瀾中。
她隻有一個堅定的思想,這個戀愛是反常的,是違背情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