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
我在院子中站了幾分鐘,無法克服我想探究謎底的沖動,我又折回到客廳門口,正好聽到淩風在大聲說:
“簡直荒謬!我發誓與這件事無關!綠綠,你是最該知道的,你為什麼不說話?”綠綠說了句什麼,我沒聽清楚,章伯母又說了一句什麼,我也沒聽清楚,然後是老林像吵架似的一陣嘰哩呱啦的山地話。
偷聽使我臉紅,而且也聽不出所以然來,我走回到院子裡,沿著走廊,回到我的房間。
我在房裡待了好一會兒,淩雲推開我的房門走了進來,她緊蹙著眉,大眼睛裡也盛滿了不安。
“你知道綠綠他們來做什麼嗎?”她問。
“不知道,你呢?”我問。
“也不知道,”她搖搖頭:“可是,他們在前面吵起來了,我很害怕,你看要不要叫人去找爸爸來?”
“吵起來了?”我問。
“是的,你聽!”我聽到了,客廳裡人聲鼎沸,爭吵叫嚷裡還夾雜著哭聲,我吃了一驚,跳起身來,我喊著說:
“你得好還是把章伯伯找來吧!”
然後,我不再顧慮各種問題,就一直奔向客廳,打開了客廳的門,我看到一幅驚人的場面,老林站在客廳中間,正扭著綠綠,發狂似的抽打著她的背脊和面頰,甚至拉扯她的頭發,綠綠則披頭散發,一面掙紮,一面哭著喊著,罵著。
老林直著眼睛,豎著眉毛,再加上臉上的刺青,看起來猙獰可怖。
他攥著綠綠,劈頭劈臉的亂打一通,一面打,也一面罵,他們兩個講的全是山地話,我一個字也聽不懂。
章伯母沖了過去,徒勞的想分開他們,一面喊著說:
“老林!你放手!你不能在我家打人!你要打她回去再打,我管不著,在我家就不許打!你放手!老林!你這樣子會打傷她,她到底是你的女兒呀……”
章伯母的喊聲全然無用,老林越打越兇,綠綠也越哭越厲害,再夾雜著爭吵叫罵,把章伯母的聲音全掩蓋了。
房屋裡叫聲、嚷聲、哭聲、罵聲、打聲……亂成了一團,我張大了眼睛,完全看呆了。
忽然間,淩霄爆發似的大吼了一聲:
“夠了!”就竄過去,一把抓住老林的肩膀,用力想阻止他的毆打,一面嚷著說:“放開她!”老林猛的松開了綠綠,車轉了身子,捏住淩霄的胳膊,直瞪著他,用國語說:“是你!是不是?”“見鬼!”淩霄說:“是我就好了!”
“我知道不是你,”老林生硬的說,摔開了淩霄,他像一頭猩猩一樣喘著氣,雙手筆直的垂在身邊,走向了淩風,伸手去,他想抓住淩風,但淩風用胳膊擋住了他的手,退開了一步,喊著說:“你別想賴在我身上,你有什麼證據說是我幹的?”
老林的拳頭搖了起來,威脅的向淩風伸了伸,喃喃的用山地話和日本話亂罵,然後說:
“我知道是你!我知道!就是你!我知道!就是你!我知道!就是你……”他重複著他會說的幾句國語,咬牙切齒的,磨得牙齒格格作響,令人聽了不寒而栗。
這兒,章伯母扶起了倒在地下的綠綠,用焦灼而懇切的語氣說:
“綠綠,你就不應該了,這不是保密的事情,是誰幹的你就說出來,真是淩霄或淩風的話,我做主讓他們娶你,不是他們做的你也別冤枉他們!這事隻有你心裡明白,你說呀!是誰?”綠綠用手蒙了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不斷的搖著頭,她哭著喊:“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你自己的事怎麼會不知道?”章伯母的忍耐力顯然也已到邊緣:“你說,是不是淩風?”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綠綠的手從臉上放了下來,她淚痕狼藉的臉依然美麗,狂野的甩了一下頭,她大聲說:“不要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是淩霄嗎?”章伯母再問。
“不知道!不知道!”“你都不知道!我們更不知道了!”章伯母有了幾分氣:“你要我們怎麼辦!你說!”
“不知道!”又是一聲不知道,章伯母正要再開口,門“砰”然一聲打開了,章伯伯扛著一根扁擔,帶著老袁直沖了進來,其勢洶洶的往房間裡一站,大聲說:
“怎麼回事?又來找什麼麻煩?”
“一偉,”章伯母警覺的挺直著背脊:“你別動手,大家好好解決。
”“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來吵什麼?”章伯伯不耐的問,高大的身子像一截鐵塔。
“是這樣,”章伯母礙口的說,眉頭蹙攏得到了一塊兒。
“綠綠懷了孕,老林說是淩風幹的。
”
我隻覺得腦子裡“轟”然一響,在整個吵鬧過程中,我都是糊糊塗塗,似清楚又不清楚,似明白又不明白,而且,吵鬧、毆打、哭喊已經把我弄昏了頭,我根本沒有時間來分析問題的症結。
現在,章伯母的一句話,仿佛醍醐灌頂,我整個明白了過來。
頓時,我就像掉進了冰山雪窟裡,從內髒到四肢都冰冰冷了。
室內有幾秒鐘的安靜,章伯伯歪著頭,似乎還沒接受他所聽到的事實,然後,他就驚天動地的大吼了一聲,把扁擔一橫,嚷著說:“滾你媽的蛋!你們給我滾出去!滾!滾!滾!老袁,給我把這一對野人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