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不留痕跡。
盡管我曾費心尋覓,流著眼淚如醉如癡!終究這一切已經過去,
剩下的隻是殘酷的真,可怕的實,
以及那滿天滿地滿空間時間的無奈的凄迷!”
寫完,她放下了筆,倚著窗子,久久佇立。
一陣風卷了過來,把樹梢的第一片落葉帶到她的窗前,風很涼,她打了個寒噤,嗅到秋的氣息了。
仰頭望天,寒星數點,曉月將沉,黎明快要近了。
這新的一天,不知道該屬于誰?最起碼,不會再屬于她了。
嘉文醒來的時候,已快上午十點鐘了,他被孩子們的哭叫聲所吵醒,坐起身子,他用手抹抹臉,還有些兒迷蒙不清。
小真真在尖著喉嚨哭叫:“媽媽!媽媽!媽媽!”
湘怡到那兒去了?他有些不耐煩的喊:
“湘怡!”沒有答應,真真仍然在哭叫,念念也跟著加入,他跳下床,昨晚的爭執早已不存在他腦海裡,他揚著聲音喊:
“湘怡!你在那兒?湘——”
他猛然住了口,因為他看到湘怡了。
她就倒在書桌前面,身子平躺在地下,似乎在沉睡。
真真拉著她的衣服哀喚不停。
她的手無力的伸展著,順著她的手向地下看,他看到兩灘殷紅的血,新的血還在不斷的流出來。
他渾身震動,禁不住狂叫了一聲:“湘怡!”沖到她的身邊,他扶起她的頭來,她雙目闔攏,眉尖輕蹙,仿佛有無盡的委屈和痛楚。
她面頰上的淚痕猶新,但是,呼吸卻早已停止了。
嘉文大叫了一聲,拿起她的手來,刀片深深的劃過她的手腕,創口那樣深,可見她下手時決心之大,另一隻手的創口比較淺,血也流了很多。
嘉文的心髒幾乎停止了,他狂亂的望著她,搖著她,呼喚她:
“湘怡!湘怡!湘怡!”
湘怡的眼睛不再睜開,所有的呼喚和哭泣都與她無關了。
嘉文神志昏亂的抱起她來,把她抱到床上,他解開她的衣領,徒勞的想弄熱她的身子。
在巨大的昏亂中,他甚至忘記去請醫生。
不過,鄰居們已經圍著窗子看熱鬧了,醫生和警員都在鄰居的報告下來到,醫生用不著太多的時間來診斷,湘怡死亡的時間大約在淩晨五時。
“她死去好幾小時了!”醫生簡單的說,離開了床邊。
“不!”嘉文狂叫,撲倒在床前面:“她還沒有死,她不會死,她是騙著我玩的,”他搓著她,揉著她,哀懇的望著她。
“湘怡,湘怡,”他凄楚的喚著。
“你跟我說話呀,湘怡,我什麼都聽你的,真的,湘怡,你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我再也不賭了,絕對不賭了,湘怡,湘怡,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呀!湘怡,湘怡,湘怡,”他把頭埋在她胸前,失聲的痛哭起來。
警員無法向他問話,也沒有人能勸他離開床邊,他也不許別人搬動湘怡的屍體,隻緊緊的攥住她的衣服,費心的和她說著話,勸她睜開眼睛來。
“你看,湘怡,你是脾氣最好的,不是麼?我不好,讓你生氣,你罵我吧!打我罵我什麼都可以,隻是不要這樣躺著不說話。
湘怡,你看看我,看看我呀!全世界就是你對我最好,我都知道。
我昨晚是胡扯八道的,我愛你,真的,湘怡,我不騙你。
你睜開眼睛呀!我以後再不讓你傷心了,我會好好做人,重新做人,你要我怎麼我就怎麼,湘怡,你聽到沒有?”湘怡平躺著,在那無知無覺的境界裡,這些懊悔和保證對她都不再有用了!嘉文凝視著她,撫摩她蒼白的面頰,吻她冰冷的嘴唇,整理她零亂的頭發。
喃喃的、夢囈似的述說著他的愛情。
可是,一切的溫存,一切的體貼,一切的柔情蜜意,都無法喚回逝去的生命了!
“她沒有死,”嘉文自言自語的說:“她睡著了。
”拉開棉被,他細心的蓋住她,又扶正了枕頭。
“我坐在這兒,湘怡,我等你醒來。
每次都是你等我,現在我等你,照顧你,你會發現我是個體貼的好丈夫。
”他又吻她。
“你向來對我都是最仁慈的,你原諒我一切錯誤,不是嗎?那麼,再原諒我一次吧!湘怡!好湘怡!別生我的氣,別這樣不理我,湘怡,好湘怡……”一位鄰居太太看不過去了,用手推推他,勸解的說:
“好了,杜先生,人已經死了,還是準備後事要緊,傷心也沒用了!”什麼?人已經死了?嘉文深深的注視著湘怡,那張哀愁的臉沒有絲毫生氣,他看了很久,突然明白了,是的,她已經死了!不會再複活了,撲倒在她身上,他一慟而不可止。
號啕的喊著:“湘怡,湘怡,該死的不是你,是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