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是一段相當忙碌的日子,韓青的大學生涯,已將結束。
畢業考,預官考……都即將來臨。
大學四年,韓青荒唐過,遊戲過,對書本痛恨過……然後,認識鴕鴕,歷史從此頁開始,以往都一筆勾銷。
鴕鴕使他知道什麼叫“愛”,鴕鴕使他去正視“生命”,鴕鴕讓他振奮,讓他狂歡,讓他眩惑也讓他去計劃未來。
因而,這畢業前的一段日子,他相當用功,他認真的去讀那些“勞工關系”,不希望在畢業以後,再發現在大學四年裡一無所獲。
五月一日,預官放榜,沒考上。
換言之,他將在未來兩年中,服士官役。
五月三十日,星期二,韓青上完了他大學最後的一堂課,當晚,全班舉行酒會,人人舉杯痛飲,他和徐業平都喝醉了。
徐業平的預官考試也沒過,兩人是同病相憐,都要服士官役,都要和女友告別。
醉中,還彼此不斷舉杯,“勸君更盡一杯酒”,為什麼?不知道。
六月一日開始畢業考,韓青全心都放在考試上。
不能再蹈“預官”考的覆轍。
考試隻考了兩個整天,六月二日考完,他知道,考得不錯,過了。
六月十七日舉行畢業典禮,韓青的父母弟妹都在屏東,家中小小的商店,卻需要每個人的勞力。
韓青的畢業典禮,隻有一個“親人”參加,鴕鴕。
他穿著學士服,不能免俗,也照了好多照片,握著鴕鴕的手,站在華岡的那些雄偉的大建築前;大忠館、大成館、大仁館、大義館、大典館、大恩館、大慈館、大賢館、大莊館、大倫館……各“大館”,別矣!他心中想著,不知怎的,竟也有些依依不舍,有些若有所失,有些感慨系之的情緒。
善解人意的鴕鴕,笑吟吟的陪他處處留影,然後,忽然驚奇的說:
“你們這學校,什麼館都有了,怎麼沒有大笑館?”
“大笑館?”他驚愕的瞪著她。
“如果依你的個性的話,還該有個大哭館呢!”“別糗我!愛哭愛笑是我的特色,包你以後碰不到比我更愛哭愛笑的女孩!”“謝了!我隻要碰這一個!”
她紅了臉,相處這麼久了,她仍然會為他偶爾雙關一下的用字臉紅。
她看著那些建築,正色說:
“我不是說大笑館,這兒又不是迪斯奈樂園。
我是說孝順的孝,你看,忠孝仁義,就缺了個孝字!念起來怪怪的。
而且,既有大慈館,為何不來個大悲館!”
“大悲館?你今天的謬論真多!”
“大慈大悲,是佛家最高的境界!我佛如來,勘透人生,才有大慈大悲之想。
”“什麼時候,你怎麼對佛學也有興趣了?”他問。
“我家世代信佛教,隻為了祈求菩薩保平安,我們人類,對神的要求都很多。
尤其在需要神的時候,人是很自私的。
可是,佛家的許多思想,是很玄的,很深奧的,我家全家,可沒有一個人去研究佛家思想,除了我以外。
我也是最近才找了些書來看。
”“為什麼看這些書?”“我也不知道。
隻為了想看吧!我看書的範圍本來就很廣泛。
你知道,佛家最讓人深思的是‘禪’的境界,禪這個字很難解釋,你隻能去意會。
”
“你意會到些什麼?”“有就是沒有,真就是假,得到就是失去,存在就是不存在,最近的就是最遠的,最好的也是最壞的……于是,大徹大悟;有我也等于無我!”
他盯著她,不知怎的,心裡竟蒙上了一層無形的陰影。
談什麼真就是假,談什麼得到就是失去……他不喜歡這個話題,離別在即,所有的談話都容易讓人聯想到不安的地方,他握牢了她的手,誠摯的說:“我不夠資格談禪,我也不懂得禪。
我隻知道,得到決不是失去。
鴕鴕,今天隻有你參加我的畢業典禮,你代表了我所有的家人,所以,願意我用‘妻子’的名義來稱呼你嗎?最起碼,你知我知,你是我的妻子!”
她擡頭看他,把頭柔順的靠在他肩上。
“知道就是不知道……”她還陷在她那一知半解的“禪”的意境中:“願意就是不願意,所有就是一無所有……”
“喂喂!”他對著她的耳朵大叫:“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天就是地,地就是天,陰就是陽,陽就是陰,乾就是坤,坤就是乾,丈夫是我,你就是妻!”
她睜大眼睛被他這一篇胡說八道,弄得大笑起來。
于是,他們在笑聲中離別華岡,車子漸行漸遠,華岡隱在霧色中,若有若無,如真如幻。
離愁別緒,齊湧而來,韓青望著華岡那些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