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文娜說話了,用的是一種很陌生的口吻,“趣來,我問你,我到底得了什麼病?”
“貧血啊。
”我不解了。
胡文娜冷笑了一下,“你們還想騙我騙到什麼時候?”
我愣了一下,“騙你?我們幹嗎要騙你啊?小孩子乖噢,這麼大的雨,會淋感冒的,這樣身體就很難好起來喔。
”
胡文娜從鼻子裡哼出了一絲不屑,“感冒又怎麼樣?好不起來又怎麼樣?趣來,難道你覺得我還能好起來嗎?”
“傻瓜,說什麼傻話呢?怎麼會好不起來呢。
”說着,我往前挪了一下,伸出胳膊抱住了她。
然而,胡文娜奮力掙開了我的懷抱,她“噌——”的一下子,站了起來,“你們都不要再騙我了,我都知道了,我得了絕症,醫生說,我最多隻能再活半年。
”
“哪個醫生說的?肯定是搞錯了。
不行,我找他去。
”我說着,作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
“病曆本上,都寫的清清楚楚的,怎麼可能會弄錯呢?”胡文娜見我還不肯說實話,幾乎憤怒了。
那一刻。
我心死如灰。
我知道,一切都已再瞞不住了。
“對不起,”我嗫嚅着,“我們不是故意瞞着你的,大家怕你受不了這個打擊,才決定先不告訴你的。
”
“那你們要隐瞞到什麼時候?”胡文娜大聲質問道,“我都這個樣子了,你們還騙我,你們還有沒有人性啊?”
我無言以對,隻能低下了頭。
“你們,你們,”胡文娜又氣又急,兜不出話來了。
我看着胡文娜臉上的氣急敗壞,一把抱住了她,用帶着哭腔的聲音,哀求她,“文娜,不要再說了,好嗎?”
胡文娜還想掙開我的胳膊,但是,我抱的很緊。
她就攥緊了拳頭,一陣的捶打。
“文娜,雨很大,我們回去好嗎?”我低聲的哀求她。
“不好!”胡文娜說的很是堅決。
一陣分明徹底的痛楚,霎那,就襲遍了全身。
我晃了晃身子,将懷中的胡文娜,抱的更緊了。
“文娜,對不起,”我重複着,哽咽着,淚水混着雨水,順着頭發,順着臉頰,源源不斷的流下來。
胡文娜不再掙紮了,伏在我的肩頭,失聲痛哭起來。
是不是,當初的遇見,隻是為了,這一刻的分離?我們遇見的太美麗了,所以就要分離的很殘酷,是嗎?
這一刻,上天也在哭泣,他是因為我們遇見的太美麗,而分離的太殘酷,才哭泣的嗎?
如果,當初遇見的那一刻,就知道了,現在要分離的很殘酷,我們還要不要遇見?
要!
就算是重來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我還是要遇見你。
不是因為我很有勇氣,而是因為,我愛你,我想在你生命最後的日子裡,能給你更多一點的幸福郝暖,讓你離開的時候,不再覺得孤單和寒冷。
雨,噼裡啪啦的打下來,砸在頭上,肩上,衣服上。
風,忽忽獵獵的刮過來,吹動着衣抉,左右飄搖。
滂泊大雨中,兩個人緊緊抱在一起。
抱的那樣緊,連死亡也無法将我們拆開了。
上天,如果你真的也有憐憫之情,那麼,就讓這一刻,成為我們心中的永恒,好嗎?我願意在這一刻,交出我的生命,陪文娜去另一個世界。
再大的風雨,再大的磨難,我們一起來面對,一起來承擔。
生死契闊,與子成說。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我們牽了手,卻無法一起來走完。
那麼,上天,你可不可以,成全我們。
讓我們,盡管,生,不能同裘,但我們,死,也要同穴,好嗎?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拍了拍胡文娜的背,“文娜,我們回去了,好不好?”
胡文娜沒有說話。
我撫了一下她的頭發,“文娜,我們走吧。
”
胡文娜還是沒有反應。
我怔了怔。
連忙把胡文娜拉到身前。
她的頭一歪,身子一斜,整個的人一下子癱倒在我的懷中。
我失聲叫了出來,“文娜——”
我一下子慌了,趕緊抱起她,瘋了一樣,沖進急診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