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書生怒道:“謠言誰都會造……”
項小芸不肯放過這造謠機會,立即接口說道:“我決非造謠,我是從一本殘書之上,看見過這樁武林秘事。
”
說完,便裝出一副神采飛揚之狀,把“紅黑雙煞鬥龍門”的那段故事,向黃衣書生講了一遍。
因為這是實事,并非造謠,遂聽不出半絲破綻,隻覺入情在理。
黃衣書生臉色微變,目注項小芸,上下略一打量,含笑問道:“仁兄尊姓?”
項小芸應聲答道:“姓虞……”
虞字才出,耳根立熱,暗忖:自己怎麼老是忘不了這個極讨厭的“虞”?
黃衣書生笑道:“虞兄,既有如此要事,便請趕緊去借魚皮水靠,不必和我賽馬了。
”
語音一了,勒轉馬頭,便自不辭而别地,徐徐馳去。
項小芸知道這黃衣書生突然和善之故,定是貪念已起,要想先赴“龍門”,遂佯作不知地,也自縱辔轉向。
兩人分别以後,項小芸回想那黃衣書生端坐馬上,無論“黃骠馬”如何疾馳,身形決不稍動的上乘騎術,以及目内所蘊冷銳神光,深知此人不俗。
可惜連個姓氏,都忘了向他問上一問。
尤其是黃馬鞍上所挂長劍,外表華麗異常,劍質應也絕佳,莫非這黃衣書生,又是“七劍”之一。
項小芸心潮起伏之間,一陣涼風,彤雲如墨。
這是暴風雨将臨之兆,項小芸因自己身在荒山,必須覓地避雨。
她攏目四顧,看見西面山峰之下,現了一角紅牆,知是廟宇,遂策馬趕去。
馬到廟前,空中金蛇亂閃,霹靂連聲,蠶豆大小的雨點,業已傾盆疾降。
項小芸伸手叩響門環,約莫過了半盞茶時,寺門方啟。
開啟之人,是個妙齡女尼,一見項小芸神情上似乎微感錯愕地,合掌當胸,低聲問道:“施主何事叩門?”
項小芸因身是紅裝,又複一向倜傥,不拘小節,遂根本忘了男女有别,不應夜闖尼庵,聞言之下,含笑答道:“在下山行遇雨,想在貴庵借宿一宵……”
說到此處,方想起自己如今是位年輕貌美的俊俏書生打扮,寅夜深山,尼庵投宿,未免于世俗禮教,頗有悖逆。
誰知項小芸倏然住口,心生慚愧之下,那妙齡女尼卻念了一聲“阿彌陀佛”佛号,含笑說道:“如此狂風暴雨,自難夜行,施主盡管請進,出家人方便為本,借宿一宵,不算什麼。
”
一面說話,一面合掌低眉,側身讓客。
項小芸見對方已允借宿,便牽馬進庵,含笑問道:“大師法号上下,怎樣稱呼?是否本庵庵主?”
妙齡女尼搖頭答道:“小尼紅蓮,家師善緣師太,才是庵豐,尚未請教施主尊姓?”
項小芸賴得時時思索,引人起疑,遂答稱姓虞,心想自己就算姓“虞”又有何妨,總不能除了“虞大剛”外,天下别無“虞”姓。
紅蓮女尼含笑說道:“虞施主,這廊下已無雨水,請把寶馬拴好,由小尼為施主引見我家庵主如何?”
項小芸點頭笑道:“在下既然冒然擾及庵主清修,理應拜谒緻歉,至于這匹馬兒,因尚通靈,不必拴系,就讓它自己在廊下避雨便了。
”
紅蓮女尼聞言,向那匹“烏骓寶馬”看了一眼,含笑贊道:“虞施主的這匹馬兒真好,骨俊神清,蘭筋竹耳,是頭足有千裡腳程的千裡寶駒呢。
”
項小芸聞言,心中一動,暗忖:這紅蓮小尼既然識馬,莫非尼庵主持,也是武林人物?
意念剛起,紅蓮女尼業已走到階前,向殿内禀道:“啟禀庵主,有位虞施主,因雨借宿,現在廊下,庵主可否延見?”
殿内有人答道:“來客既已入庵,哪有不見之理,紅蓮莫要慢客,說我出迎。
”
項小芸因聞得這庵主語音,亦甚嬌脆,不像是年老之人,遂一面搶步登階,一面注目看去。
殿門人影微閃,出現一位身披淡紫缁衣的比丘尼,年齡方面,看去雖較紅蓮略大,卻也決不會超過三十,眉清目秀,楚楚可人,可惜這份俏麗容貌,與她身份,不甚配合。
因對于參經拜佛的出家人來說,這位紫衣女尼,仿佛少了一個“清”字,多了一個“豔”字。
紫衣女尼才一走到殿口,便似為項小芸的風采所驚,目光注處,臉色微變,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合掌當胸,施禮說道:“貧尼含英,迎接來遲,尚請虞施主莫怪我疏慢失禮之罪。
”
項小芸一抱雙拳,含笑說道:“在下夜行遇雨,求宿寶庵,擾及庵主清修,庵主隻須權借廊下一腳之地,與我人馬栖身,風停雨靜,即當告辭……”
含英女尼不等項小芸話完,便自側身讓客,微笑說道:“虞施主說哪裡話來?貴客光降,草庵蓬荜生輝,哪有不請施主入殿待茶之理?”
說到此處,轉面向紅蓮女尼,揚眉笑道:“紅蓮,虞施主夜行遇雨,必受風寒,你且為他弄碗‘般若湯’來,消消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