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長歎,使韓尚志心弦為之一顫。
随着歎息之聲,她轉過身來-
付憔悴不堪的粉面,驟呈眼簾。
同樣憔悴的芳容,在刹那之間,浮現在韓尚志的腦海,那是大荒山“無住庵”前的吳小眉。
他被迫而訂下妻室。
韓尚志的心,像被蜂蜜螯了一下,連退了三個大步。
他将以何言對這生死不論的紅顔知已交代?
東方慧蒼白的粉面,溶起了一層紅暈。
暫時遮掩了她的憔悴,杏目圓睜,一種異樣的光彩,代替了原來的幽怨,-不稍瞬的注視着韓尚志。
他們不像曆劫重逢的愛侶,他和她之間忽然顯得很陌生。
他們誰也不再開口,就這樣默默地互相凝注。
空氣似乎也凝結住了。
韓尚志緩緩低下頭去,他沒有勇氣再看對方,他做了愛情的叛徒,他無顔再對這把全部感情都交付給他的女子。
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之下,似乎彼此可以聽得見對方的心跳。
無數個問号,跳上了韓尚志的心闆-
“失魂人”為什麼會知道東方慧不會死?難道她有未蔔先知之能?
“失魂人”不擇手段的阻止自己和東方慧結合,一再強調會發生悲劇,難道這悲劇現在已經開始了?
東方慧在當初何以會失約,讓自己在江邊石上空等兩天?
她既然不死,難道她父親真的不是屠殺韓張兩家的劊子手?既然不是,那她就不該失約,入堡不出。
那後果是可怕的呀。
久久之後
東方慧開口了,音調中充滿了悲怆的哀怨,顫抖的道:“志哥,擡起頭來,看着我!”
韓尚志心痛如折,依言擡起頭來,愧言擡起頭來,愧疚使他俊面火般的灼熱。
當他的目光,再次接觸到東方慧時,禁不住又退了一個大步,他所看到的,是一張帶雨梨花的蒼白面龐,這與他記憶中的她,完全不像一個人。
他心中有無數個疑問,但愧歉和自責,使他問不出口。
“志哥,你……”你恨我嗎?”
“慧妹!我……不……哦:你為什麼要這樣說!”
“因為我對你失約:“
“慧妹,我才該……哦!你說失約,到底是……”
“我回堡之後,就被家父禁锢起來!”
韓尚志頓感激動起來,那是他急需要知道的事,栗聲道:“你沒有機會詢問?”
“有!”
韓尚志眼睛一亮,向前跨了三個大步,道;“怎麼樣?”
“家父已二十年不出堡門,這可以說明一切了吧?”
“二十年?”
“不錯!”
韓尚志登時憂喜交加.喜的是東方慧的父親“骸髅”不是自己的仇人,因為韓莊血案是發生在十五年前的重陽日,那自己和東方慧之間,已沒有了仇的阻隔,尤其是大涯茫茫,江湖蕩蕩,何處去覓仇蹤。
當他再想起已經和吳小眉訂了婚約之時,忍不住痛苦的呻吟了一聲。
“志哥,你……怎麼了?”
“沒……沒有什麼;你被令尊禁閉起來,如何又能出堡?”
“我偷跑出來,此生……可能不會再進‘鬼堡’之門!”
韓尚志駭然一震道:“為什麼?”
東方慧答非所問的道:“志哥,你仍然愛我嗎?”
韓尚志心中一痛,他想,可能契妹已經知道大荒山的一幕,所以才會有這樣的神情。
但如何解釋呢?他恨自己當時為什麼不堅持到底!
“志哥,你說呀!”
“慧妹,我心絲毫也沒有變!”
“你仍然愛我?”
“是的!”
“永遠?”
“是的,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志哥,我會珍惜你的這一份愛!”
韓尚志一聽話風不對,急道:“慧妹,你……”
東方慧慘然一笑道:“志哥,不要問為什麼,你愛我,這就夠了!”
“慧抹,我……我……實在……”
“志哥,人生被愛是幸福的,我很滿足了!一切,我們委諸于命運的安排吧!”
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滾下了東方慧蒼白得可怕的粉頰。
韓尚志肝腸寸折,他恨不能立刻死去,以贖罪愆。
“慧妹,你為什麼要這樣說?”
“你不會明白的?”
“告訴我,為什麼?”
“将來你就會明白!”
韓尚志俊面起了一陣抽搐,痛苦的道:“慧妹,原諒我……我是被……”
東方慧把頭連搖道:“志哥,原諒兩個字,應該我來說,唉:“一切都是命運!”
“慧妹……”
“志哥,坐下來!”
東方慧就身邊的一塊大石,坐了下來又道:“志哥,靠着我!”
韓尚志木然如癡的移身上前,緊依着東方慧坐下。
東方慧嬌軀-偏,倒在韓尚志的懷中,韓尚志本能的用手臂圈着她。
“志哥,記得江邊大石-上,我們義結金蘭,那時,我是小叫化……”
“我不會忘記!”
“記得你落入‘天齊教”之手,以‘龜息大法’假裝死亡。
我為你收屍建墓,志哥我真願那是真的,此刻我們不已同穴而眠了嗎?”
“慧抹,你……”
“志哥你被假‘血跳樓”打落絕谷。
我跟着躍下,然而我們奇迹似的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