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夜。
微熱濕悶的山風拂過楓林,擦過窗前,它又撩起簾子,灑出幾縷淡若薄霧般的星光。遠方漫天的呼嘯刮過樹林,木随風舞,惹起一陣驚呼。
快下雨了吧。
寒睡不着,他喜歡吹着夜風的感覺。索性移椅坐在窗前,聽着遠方的蟬鳴,靜靜的凝視着墨雲翻滾的夜空。
突然,他有點想家了。
已至深夜,天地俱寂,唯有山風還在不停的哀嚎。他走出木屋,迎着風,徑直來到舞劍崖邊,拿出了那支他一直保留在身邊的長笛,緩緩的吹起了《夕下城》。
五年來,寒為了以後能在雲落劍試中争得前三,揚名天下。每日裡刻苦練劍,寒暑不斷。平常除了和師兄們交流習武心得外,就是去山腳下的煙波湖裡曬曬太陽,遊上幾圈,再烤些魚吃,日子過的是相當平淡。
甚至連暮他都很少看見,他也不知道師傅這幾年在幹些什麼。
舒現在長成什麼樣呢?不知她武功進展怎麼樣了?是不是還是那麼不愛說話呢?寒突然又想到了當年那位和她一起上山的小姑娘。
“沙沙”,“沙沙”,後山楓樹林裡一陣奇異的響聲打破了寒的思緒。
寒一直覺得後山的楓樹林裡有古怪。五年間,每年總有幾次,夜晚的楓林裡就會有這些奇異響聲,寒原先以為隻不過是山猴們在林間嬉鬧,沒怎麼細想。可在山裡見慣了那些猴群之後,又覺得這聲音不對。奇怪的是,每當他向師兄提起此事時,師兄們反而是一副吃驚的模樣,全異口同聲的表示沒聽到。
更讓他想不通的是,為什麼樹林邊緣的楓樹會比林子内的樹長的更加粗壯,年歲看起來更大?
寒決定去一探究竟。
幾天前,他和這裡武功最好的大師兄比劍時,居然勝過師兄半式,這給了他極大的自信。
不管是誰,就算鬥不過,自保還是沒問題的。寒望着那漆黑一片,随風輕舞的樹林,暗自琢磨着。
寒從屋内拿出幾條布帶,将身上衣服的銜接處緊緊紮好後,蹑手蹑腳的鑽了進去。
林内寂靜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寒屏住呼吸,扶着樹木,小心的摸索着林子間的道路。
“這前方的樹木盤根糾錯,之間的間隔怎麼越來越小,前後與兩邊的道路竟連一人之身都通不過,分明是有人故意留下的死胡同。這片樹木的後面絕對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寒暗忖,“可是現在林内這麼靜,我如果施展輕功上去,一旦踩空,發出聲響,必會驚動林中人。那我該怎麼辦呢?”
寒跌坐于地,焦急的扳弄着手指,臉上忽然感覺一涼,冷冰冰的。
這個黑漆漆的夜晚,終于下起了雨來。
“轟隆”一聲,天際傳來雷鳴,白色閃電張牙舞爪地劃過蒼穹,彷彿将漆黑的夜空裂為數塊。片刻之後,豆大的雨滴如小石子一般砸了下來,打在樹葉上,啪啪作響。稍後,傾盆大雨,滂沱而下。
轉眼天地之間,一片迷濛。“好一場大雨”寒大喜,林中雨夜,不僅可以全力施展輕功并且林中原本漆黑的夜色,加上大雨的嘈雜,也不用擔心會被别人發現。
寒毫不遲疑,使出“燕子三抄水”,轉瞬功夫,便已在樹杈間穿梭出十丈。
雨下的更急了。“咔嚓”,一道雷光由天空劃過,照亮了整個夜空,也點亮了這幽暗凄冷的密林。
寒突然呆住了,他隻覺得此刻頭腦一片空白,四肢無力,耳旁不斷響起劇烈的轟鳴聲。他咬緊牙關,拼出了全身氣力,拎起雙腳,發瘋似的逃離了這片陰森的楓林。
寒連滾帶爬地沖回屋内,胃裡一抽,開始嘔吐起來。
屋外風雨正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