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裡貧困交加的小鎮裡,她是絕不會感到幸福的。
每逢父親談起在美國度過的那段美好時光,母親總是淚流滿面。
圖裡-吉裡亞諾想,他要改變家庭的命運,他要好好學習,努力工作,将來做個像他教父那樣有用的人。
突然間,他們進入一片小樹林。
這是附近僅剩的為數不多的幾片樹林之一。
整個西西裡現在似乎到處隻有白花花的大石頭,還有大理石采石場。
等到翻過山頭之後,下去就是蒙特萊普,他們要注意提防穿梭往來的武裝警察巡邏隊。
現在他們接近了奎特羅-莫蘭這塊四岔路口的空地,這兒也得留點神。
吉裡亞諾拉了拉驢子的缰繩,示意阿斯帕組停下來。
他們靜靜地站在那兒仔細聆聽,周圍聽不到什麼奇怪的聲音,隻有無數的小蟲成群結隊地貼近地面飛着,小蟲飛速振動着翅膀和腿,不停地發出低沉的嗡嗡聲,猶如遠方傳來的拉鋸聲一般。
他們向前走,穿過空地,安全地消失在另一片樹林中。
吉裡亞諾又沉浸在遐想之中。
樹木突然變得稀疏起來,像是被人向後推過。
他們正路過林中一小塊開闊地,地上布滿了碎石,崎岖不平,間或冒出一些竹筍,或者立着細長的葉子快落光的小草。
夕陽在遠處一座滿是花崗岩的山頭上下落,顯得蒼白而帶寒意。
過了這塊開闊地,小路開始大幅度盤旋着通往蒙特萊普。
猛然間,吉裡亞諾的思緒被打斷了。
一道亮光,如擦着的火柴,突然一閃,射向他的左眼。
他拉了下驢子,讓它停下來并伸手向阿斯帕紐打了個手勢。
離他們30碼遠的地方,三個陌生人從灌木叢後鑽了出來。
吉裡亞諾看到他們頭戴黑色硬軍帽,身穿滾白邊的黑軍服。
他又惱又羞,絕望地意識到:他被逮住了。
那三人端着槍,成扇形向他們逼近。
其中有兩人很年輕,臉上紅光發亮,髒兮兮的軍帽滑稽地歪扣在後腦勺上。
他們用微型沖鋒槍對着他和皮西奧塔時似乎既一本正經,又掩飾不住洋洋得意之情。
走在中間的警察年紀較大,手中端着一支步槍。
他臉上滿是麻點和疤痕,軍帽壓得很低,蓋住了眉毛。
從袖子上的杠杠可以看出他是個中士。
剛才吉裡亞諾看到的那道亮光正是陽光從他手中的步槍槍管上反射出來的。
他獰笑着,将槍一動不動地對準吉裡亞諾的胸膛,看着他那猙獰的笑臉,吉裡亞諾内心的絕望頓時化作一腔怒火。
中士端着槍邁步向前靠近,他的兩名士兵也從兩邊包抄靠攏。
這時,圖裡-吉裡亞諾高度警覺,他發現兩位持微型沖鋒槍的年輕警察并不太可怕;他們正大大咧咧地向驢子走去,并未把兩個囚犯放在眼裡。
他們示意吉裡亞諾和皮西奧塔從驢子身旁走開,其中一人将槍放進持在身上的槍套裡,甩到背後,然後伸手揭開驢背上的竹簾僞裝。
他發現裝的是乳酪,美滋滋地吹了聲口哨。
他一點也沒有注意到阿斯帕紐在慢慢挨近他,可端步槍的中士注意到了。
他大喝一聲:“喂,留胡子的,走開點!”阿斯帕組隻得退回到圖裡-吉裡亞諾的身旁。
中士又逼近了幾步,吉裡亞諾目不轉睛地看着他。
那張麻臉顯得很疲乏,可說起話來卻雙眼放光:“喂,小夥子,這乳酪不錯嘛!我們可以拿回營房調通心粉吃。
來,告訴我誰讓你們運的,講了我馬上放你們騎驢回家。
”
沒人答理他,他等了一會,仍是沒人答理。
最後,吉裡亞諾悄聲說:“你要是放我們走,我就送你1000裡拉。
”
“拿你的裡拉擦屁股去吧!”中士說,“來,出示一下你們的身份證。
如果證件有問題,我會把你屎都打出來,讓你拿證件擦屁股。
”
聽着中士這番盛氣淩人的話語,看着他們身上那神氣活現的滾白邊黑制服,吉裡亞諾的心涼透了,一股怒氣油然而生。
此刻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絕不會甘心束手就擒,絕不會甘心讓這些人搶走他家的口糧!
圖裡-吉裡亞諾掏出身份證,慢慢向中士走去。
他想走到對着他的槍口的射擊弧度的死角。
他知道自己的動作比絕大多數人靈活敏捷,他想孤注一擲。
可是中士的步槍逼着他步步後退。
中士命令道:“把證件扔在地上!”吉裡亞諾隻得照辦。
皮西奧塔站在吉裡亞諾左側五步遠的地方,他知道他的朋友此刻正在打什麼主意,他也知道吉裡亞諾襯衣裡藏着一支手槍,他想分散中士的注意力。
他上身前傾,一隻手搭在挂在屁股後面的小刀柄上,他有一把小刀插在鞘中,用皮帶挂在身後,故作傲慢地說:“中士,要是我把要我們運乳酪的人的名字告訴你,你怎麼還要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