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正從公爵夫人手上取下那枚綠寶石戒指,背景是皮西奧塔手握微型沖鋒槍,正威懾着一群吓得魂飛魄散的武裝人員。
也是在那一天,他倆都第一次系上那根特制皮帶。
皮帶是隊裡軍械師西爾威斯特羅做好送給他倆的。
皮帶扣用一塊長方形的金塊做成,上面刻繪着一隻雄鷹和一頭躍立的雄獅,實際上成了他們在隊伍中領導地位的象征。
吉裡亞諾總是束着這根皮帶,皮西奧塔隻有在和吉裡亞諾在一起時才系,因為他經常要化裝出入城鎮鄉村,甚至是巴勒莫城,四處活動,所以平時很少用它。
晚上回到山裡,吉裡亞諾解下皮帶,仔細端詳着長方形的皮帶扣。
左邊刻的是一隻鷹,看上去就像是一個人長了羽毛一樣,兩隻翅膀就如同是人的雙臂,右邊是一頭直立的雄獅,他的前爪和老鷹那振起的雙翅一起,支撐着它們之間的一個金絲環。
看上去好像它們在一起轉動着這個圓形的世界。
最讓吉裡亞諾着迷的是,雄獅頭顱以下的部分分明就是人的身子。
天上之王和地上之王被刻在這柔和的黃金上,吉裡亞諾認為自己就是那隻雄鷹,皮西奧塔是那頭雄獅,而中間的圓環就是西西裡。
幾個世紀以來,綁架有錢人已成了西西裡的“特産”之一。
通常,綁票者都是最令人膽寒的黑手黨黨徒。
他們一般在綁架前先送一封信,這是很禮貌的做法。
如果能預先支付贖金的話,就像批發商對于現款交易價格可以打折扣一樣,可少付相當一部分,因為這樣就無須進行實地綁架,免去諸多煩瑣的細節。
說實話,綁架一位社會名流并非如人們想象的那麼簡單,絕不是那些見财眼紅的貪婪之徒,或是那些遊手好閑、終日無所事事的浮躁懶漢所能勝任的。
西西裡的綁票者絕不像那些把綁架的名聲弄得很臭的美國同行,他們辦事過于輕率,往往是自尋絕路。
在西西裡,甚至連“綁票”這個詞也根本不同,因為這個詞的根意是指誘拐小孩,而孩子從來不能單獨作為索要贖金的“人質”,除非是和大人在一起。
不管你怎麼說西西裡人,說他們是天生的罪犯也好,說他們殺起人來比婦女摘一朵花還容易也好,說他們像土耳其人一般狡猾奸詐也好,說他們落後時代300年也好,但有一點不容争辯,那就是西西裡人非常疼愛孩子,不,簡直是把孩子奉為偶像。
所以西西裡根本沒有“綁架”一說。
他們是“邀請”一位有錢人去做他們的“貴賓”。
除非他付清了食宿費,就像住高級賓館一樣,他才能離去。
幾百年來,這一行業也形成了自己的一些原則。
價格可以經過中間人――比如黑手黨人――來談判商定。
如果“貴賓”合作的話,絕不能對他采取任何暴力行動。
“貴賓”會受到空前的禮遇,每次稱呼必帶頭銜,比如“親王”、“公爵”、“唐”,要是哪位匪徒不怕自己靈魂下地獄,而“邀請”到一位神職人員的話,就尊稱其為“大主教”。
他們會當面稱一位國會議員為“閣下”,盡管他們知道這些混蛋才是最大的竊賊。
這樣做完全是出于謹慎。
曆史表明,這種做法效果相當好。
隻要不損害被綁架者的尊嚴,一旦放他回去後,他就沒有強烈的複仇欲望。
有這麼一個著名的事例:有一次,一位大公爵遭到綁架。
放回來之後,他帶領警察來到他所知道的綁匪藏身之處抓人,然後他又出錢為這些人請辯護律師。
盡管如此,那些綁匪仍被判有罪,大公爵又出面周旋,使他們的刑期減去一半。
這是因為他們綁架了大公爵之後,對他照顧得殷勤周到,十分得體。
大公爵聲稱,即使在巴勒莫的上層社會,他也從未有過如此禮遇。
與此相反,一個受盡虐待的被綁架者一旦放回去,會花大價錢讓人追捕綁架的人,有時出價甚至超過了他付的贖金。
一般情況下,如果雙方都有涵養,經過一陣讨價還價之後,被綁者即可獲釋。
西西裡的有錢人往往把它看成是生活在他們熱愛的這片土地上而交的非官方稅。
由于他們向官方交的稅相當少,所以他們還是以天主教徒的忍讓精神承擔了這筆負擔。
要是堅決拒付,或是無休止地讨價還價,則要稍稍受到一點強制性處罰。
或是砍去一隻耳朵,或是斷其一隻手指。
一般這就足以令他警醒了。
有時也會碰上罕見的極為悲慘的情況,屍體被送回來了,或是殘缺不全,或是滿身彈孔,如果是在古時,可能是在身上刺上許多刀,刺出一個“十”字形。
然而,“邀請貴賓”一直是件艱巨的事。
對“主顧”要進行一段時間的觀察,以便盡量少用武力将其搶出來。
在此之前,還要準備五六個隐藏的地方,并配齊給養和衛兵,因為談判可能會拖長,當局可能會搜捕。
所以這是一件相當複雜的事,不是行家裡手是幹不成的。
吉裡亞諾決定涉足這一行當時,他下決心隻“招待”西西裡最富有的“主顧”。
事實上,他的第一位“顧客”就是本島最有錢有勢的貴族――奧洛托親王。
奧洛托親王不僅在西西裡有大片的農場,大多數蒙特萊普人都是住他的房子,種他的地;而且在巴西還有一座名副其實的大莊園;在政治上,奧洛托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