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的遮掩起來,張立嶽陽一見,也跟着照做,嶽陽問道:“怎麼回事?這是什麼?”
肖恩道:“不清楚,但可以肯定,這種類似覃菇的東西肯定是真菌或黴菌一類,我早聽說過,這叢林深處有一種黴菌,可以直接入侵活着的生物體,總之,離它們越遠越好。
”
張立“哦”了一聲,又去追前面的卓木強巴他們,讓他們也注意一下,卓木強巴和巴桑也用濕掉的衣物封住口鼻,這樣一來,呼吸就更困難了。
這時,巴桑用手掌拍拍太陽穴,問其餘人道:“你們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
大家都搖頭,除了雨聲就是雷聲,哪裡還有什麼别的聲音,幾場雷暴,早讓衆人的聽力受到了影響。
巴桑又開始拍打自己的頭部,好像有什麼聲音一直在腦袋裡響個不停,但是,他很快又安靜下來,很專注的聽了一回兒,說道:“不對!是有什麼聲音。
從西邊傳來的!”巴桑的手指向他們來的方向,他知道,這不是自己腦袋裡的聲音,确實聽見了,好像千軍萬馬,那種聲音,絕不是雷鳴,也不是雨聲,是什麼呢?奔湧而來,對!就是奔湧而來的聲音!
巴桑幾乎發出絕望的聲音,終于還是忍住了,他邁開幾步,左邊就是那條翻滾的河,如今已不複有清澈的河水,各處的雨水,夾雜着泥土,全部彙入河中,河水是赤紅渾濁的,就像一條翻滾着血液的河。
河道的面積增加了十倍不止,幾十米長的大樹在河中央旋轉着,飛快的被沖向下遊,無數動物的屍體在赤色的河水中沉浮,那些被泡成白色的屍體,遠遠的根本無法分辨是些什麼動物。
巴桑爬在地上,側着頭,眼睛看着什麼。
張立問道:“巴桑大哥怎麼了?”
卓木強巴道:“他好像發現了什麼。
”
巴桑擡起頭來,猛的甩了甩頭,實在是太痛了,他手裡拿着一株已經被泡漲了的矮壯植物,說道:“趁現在,還來得及,趕緊紮一個結實點的木筏,快點,或許來不及了。
”說着手裡操刀,開始砍下旁邊倒塌的大樹枝幹。
卓木強巴也加入了砍樹行列,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巴桑看了一眼那株被他扔在腳邊的植物,說道:“這不是叢林裡的東西,這是長在山上的。
”
“山?附近都是叢林,哪裡有山?隻有安第……,你是說它是從山上被沖下來的!”卓木強巴聲音變調了。
巴桑嘴角抽動着,面色難看之極,冷冷道:“是赤潮,我早該想到的,大雨之後,肯定會有赤潮,可是……唉……”巴桑清楚,就算想到又有什麼用,又有哪裡可以躲避這種大範圍的天變。
張立和嶽陽也撥出刀來,嶽陽邊砍邊問道:“赤潮,那又是什麼?”
肖恩站在他身後,喃喃道:“洪水,大洪水!從安第斯山脈上下來,夾石帶泥,沖毀一切,吞沒一切,甚至可以令這普圖馬約河和亞馬遜河改道,一旦泛濫開來,所到之處,村落被毀,農莊盡淹。
我們在這叢林之中,就算知道又怎麼樣,根本就無路可逃。
”
巴桑道:“隻要避開第一道洪峰,随着大潮水向前漂去,也并非絕無生還的機會。
或許可以找到一處高地,就像庫庫爾族領地那樣的叢林,那就可以避開洪水了。
”
張立卻問道:“為什麼要叫赤潮?洪水就是洪水嘛?”
巴桑一愣,但很快又接受了這種類似打诨插科的恐懼分散法,耐心的解釋道:“南美洲大陸,有兩種有名的潮,一種白潮,一種赤潮。
赤潮就是洪水,最具破壞力的水文自然災害,和我們中國的長江決堤,黃河改道是一樣的。
白潮則是海水倒灌,錢塘江的一線潮,放大一千倍就是白潮了。
在巴西境内,海水形成的倒湧白潮,能湧入内陸河道幾百公裡遠。
如今正是月圓之時,雖然看不見,但也是潮湧最厲害的時候,下方的潮水倒灌進來,水道将這些雨水的去路堵住了,上面不停的下,不停的下,你說最後是什麼結果。
”
張立說不出話來了,他們就好像被裝在一個水管道之中,水管的兩頭都朝着中間進水,他們和叢林裡的一切生物,首當其沖。
木筏剛剛紮好,就聽肖恩道:“已經來了!太可怕了,哪裡逃得掉!”
遠遠的,在閃電的光芒映照下,一條紅線逼近,途經的地方,那些銅牆鐵壁似的雨林灌木就像掉進了強酸池,眨眼就沒影了。
自遠古有人類以來,就被古人視作最兇殘,最可怕的怪獸——洪荒,它面目猙獰,性情粗暴,所過之處,寸草不生,萬劫不複。
那震耳欲聾的聲音,轉眼間就到了眼前,從沒見過的赤潮的五人,看着那道血紅的牆,鋪天蓋地席卷一切,翻滾奔湧的浪峰,就像一頭饑餓的猛獸,張開了血盆大口。
巴桑大喊着:“上樹,趕快上樹!”
四人趕緊找最大最粗的樹往上爬,巴桑卻還留在地上把木筏系在粗大的樹幹上。
卓木強巴大叫道:“巴桑!快上來!别管木筏了!快點!”
巴桑道:“還來得及,把木筏捆好,等洪峰過後就能用了,不然,困在樹上哪兒也去不了,就死定了。
”巴桑系好繩子,開始往上爬,而洪峰的先頭部隊已經漫過泥地,雨水擊打在洪流中,彙成它的一部分,雷鳴閃電為洪荒助威,它那巨大的破壞力席卷一切。
方才還根根直立如鋼鐵巨人的碩大樹木,被摧枯拉朽的沖刷倒地,瞬間又被繼續湧來的洪水淹沒了。
卓木強巴等人爬至樹梢,巴桑也已經離地盡十米高了,可洪水已經淹到他的小腿,可怕的血色激流,水面在閃電下如死亡的深淵,裡面布滿一個一個漩渦,不管碰到什麼東西,瞬間就被扯得不見了蹤影。
樹上的人都為巴桑暗中鼓勁,卓木強巴大聲道:“你能行的,還差一點,隻差一點了。
”那一點,至少還有十米高度,巴桑艱難的趴在樹幹上,十指深深嵌入樹皮中,但洪水已經從他腰際橫灌而過,他在往上爬的同時,還要忍受橫向的巨大沖擊力。
為了紮牢固的木筏,安全繩都用在那上面去了,如今四人看着巴桑,卻隻能幹着急,巴桑那張被淋得慘白的臉,也因用力而泛起赤紅。
這時,他手臂上的傷口,卻不合時宜的劇烈疼痛起來,于是,樹上的四人,隻能無助的看着,巴桑的右手,指頭緩緩的松動,終于再也抓不住樹幹,他高昂着頭,那張鐵面依舊是那麼驕傲的表情,然後,整個人消失在洪水之中,就像一塊石頭被扔進了水溝,沒有水花,也沒有漣漪。
“巴桑”卓木強巴輕輕的呼了聲,他知道,什麼都無濟于事了。
嶽陽側依着樹枝,手裡緊緊抓着一根枝條,在雨水沖刷下,他心中有一種悸動,的确,他不十分喜歡巴桑,這個隊伍裡的每一個人都不怎麼喜歡巴桑。
他看起來十分陰沉,那羅圈胡須和那張傲慢不遜的臉又是那麼驕傲,他脾氣也很火爆,總是想着殺戮與血腥,似乎隻有雇傭兵那樣的職業才可以滿足他那近乎變态的需求。
但是這次,他們四個人的命,走出叢林的唯一希望——那隻木筏,卻是巴桑拼着自己的命給他們留下來的。
再怎麼說,他也是為了幫助這群人才來到這個團體,活着的時候沒有一個人與他親近,說上幾句交心的話,就連死了,屍體也找不到。
就在所有的人都以為再也見不到巴桑的時候,他卻突然從十幾米遠的地方冒出了頭,抱住了一棵半浮半沉的巨大圓木,騰出一支手來,朝卓木強巴他們一指,大聲道:“喂,現在看來我隻能先你們一步到下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