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劉玄德志大才疏膽小如鼠。
縱有百員猛将,保此無能之主,又有何作為?
“恭喜大将軍,您得勝了!”董承見縫插針趕緊奉承。
“國舅怎麼這樣講話?”曹操緩過神兒來,皮笑肉不笑地推辭道,“此乃王師得勝,應該恭喜當今天子才對嘛。
”
董承頗感無趣,含含糊糊道:“在下失口了……大将軍恕罪。
”
“哪兒用得着這麼多虛禮,”曹操這會兒挺高興,一把拉住董承,“咱們下山回營,準備追擊敵軍,就勢攻取梁縣。
”
可是根本用不着攻城了,曹操剛剛占領敵營就得到消息——城内敵軍舉城投降,楊奉、韓暹未能入城,已率兵南下逃亡。
沒過多久,就有敵将徐晃谒轅門來投。
梁縣城中尚有兩千人馬,糧草若幹,曹操怎能不喜?他免去徐晃報門之禮,準其進入大帳。
“罪将參見大将軍!”那徐晃一跨進來便跪倒請罪。
曹操不喜歡背主之人,又見徐晃身材一般面目平庸——生得黃面皮疏眉毛、三角眼大眼袋、鷹鈎鼻菱角口、黃焦焦一團虬髯,叫人瞧着不喜,便皺眉道:“你城中尚可堅……”
主簿王必見狀,湊到曹操耳邊嘀咕了幾句。
“哦?”曹操聽罷深感奇怪,口氣緩和了不少:“你可是護衛天子在曹陽奮戰,力退李傕的徐公明?”
“不敢當。
勤于天子之事,在下理當如此。
”
聽他言語謙虛,曹操轉怒為喜,又問:“當初是你勸楊奉表奏我官、引我入京的?”
“罪将不敢擔此功勞。
”徐晃的回答依舊很謹慎。
“無罪,你起來吧。
”曹操不住點頭,“你為何獻城投降?”
徐晃謹慎站起,拱手道:“有公亦……亦有私。
”
曹操頗感興趣:“公者何論?私又怎講?”
“白波起兵乃因宦官亂政逼害,實不得已而為之,所為除暴安良掃滅奸賊。
後天下大亂,楊奉、韓暹既不能保境安民就應該擇主而仕。
所幸聖駕東歸之日立有勤王之功,當善始善終歸順朝廷。
天子遷都國之大政,楊奉、韓暹意欲擁兵自重又起劫駕之心。
可出生入死的兄弟們不願意再當賊了,長此以往難得善終,唯有投靠大将軍,輔保朝廷才是最佳歸宿啊!此乃為公的一面。
”徐晃停頓了一會兒又道,“論私者……在下本良家子弟,曾為郡吏,失身為賊。
有道是‘良禽擇木而栖,良臣擇主而仕’,我不願随楊奉、韓暹行不歸之路。
”
“好個為公亦為私。
”曹操頗為感慨,“梁縣駐兵依舊歸你統領,你身居何職?”
徐晃羞赧道:“勉為騎都尉,不過……無印。
”
從朝廷官制上講,騎都尉是二千石的武官,曹操鎮壓黃巾的時候就當過,按理說已經不小了,但徐晃這個騎都尉卻寒酸得多。
當初韓暹救駕,恣意保舉親信,手底下頭目皆是騎都尉、校尉一級。
那時候朝廷還在流亡路上,連印章都不夠用,有時随便畫個印绶就算封官了,徐晃的高官也是這麼來的。
“我上表朝廷賜你印绶!回去整備兵馬,你若能将北路卷縣、原武縣的反賊一并剿滅撫平,還會再加升賞。
”
“謝大将軍!”徐晃深施一禮就要回去。
一旁站的于禁忽然邁步出來:“大将軍,梁縣尚未接收,不如暫留徐都尉片刻,待把軍中事務講明,再叫他調兵過來,豈不更好?”
軍中事務有什麼可講明的?這分明是怕徐晃回去有變,要在接收梁縣以前扣留在曹營。
曹操瞅瞅他,微然一笑:“也好……”
旁邊的朱靈一拉徐晃的手:“公明兄請過來吧!”說着讓出上手之位。
徐晃不敢自居,倆人推辭了一番才站好。
朱靈與于禁意味深長地對視一眼,誰都沒說什麼——其實看似同仇敵忾的曹營,暗流卻在湧動。
于禁以非曹氏外的第一大将自居,而絕大多數兵将也都和他一樣是兖州人。
唯有朱靈是自願從袁紹帳下投誠的,平日受到排擠,今天可算來了一個非嫡系的,極力拉攏到自己身邊。
曹操沒理會那麼多:“速速傳偏将軍、右賢王、鎮東将軍進帳!”
軍兵一個接一個把将軍号令傳下去,不一會兒工夫,劉服、去卑、劉備便走進帳來。
還未來得及下跪,曹操便擡手止住:“三位将軍勞苦功高,真乃大漢之忠良!”不想給予實際的獎勵,便多動動嘴。
“為朝廷效力,自當如此。
”三個人的回答也差不多。
各自歸班之後,曹操上下打量劉備:“玄德,方才你帳下那二位将軍奮勇當先,能不能請來給大家引薦引薦呢?”
劉備哪敢說不能,拱手道:“這有何不可?”随即走到帳口示意趙雲去叫人。
曹操的心都快蹦出來了,手據帥案向外看,這片刻的等待竟如此令人煎熬,真好像過了整整一天。
此時此刻與其說是喜愛這兩員将,不如說是好奇和敬仰……出現了,那個紅臉大漢與黑袍将軍都來了,二位進帳施禮,跪倒在他面前。
“末将參見大将軍!”二人低頭齊聲說道。
不知是何種心态作祟,當日思夜想的神秘将軍跪在面前時,曹操竟緊張得半天說不出話來,直勾勾盯着那個紅臉大漢的頭頂,幻想着他能為自己效力,硬是讓這兩個人跪了很久。
王必看得明白,趕緊捏着嗓子咳嗽了一聲。
曹操這才回過神來,強笑道:“二位将軍快快請起。
”
“謝将軍。
”